孙子诠下意识地以为是谢玹想知道关于孙府勾结山匪、收受贿赂的更多隐秘,只是祖父想来不让自己过问这些事情,知道得并不多,谢玹若是想问,恐怕是竹篮打水了。
沈和看着若有所思的孙子诠,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深县县令莫仲远被押解到京城的那个晚上,孙尚书去见他,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呀?”
沈和永远是一幅春风和煦的模样,就算刚刚泼了孙子诠一杯热茶,那也是笑着泼的。
孙子诠脸上先是震惊,随后快速地平复了脸上的表情,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那日明明避开了所有的耳目,怎会有人知道祖父与莫仲远曾经见过面。他努力装成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天牢看守严格,我祖父怎么可能与一个犯官私下会面。”
孙子诠嘴上虽然不承认,但是脑中却开始回忆起那晚祖父匆匆从外面回来时候的情景。他从莫仲远口中带回来一个秘密,日后孙家若有倾覆,这个秘密或许就是孙家翻身的机遇。
但是孙子诠清楚,谢玹绝对不是可以托付秘密的人,他也绝对不会帮助孙家的。
沈和早知道孙子诠不会轻易开口,也没有想着他会立即和盘托出,但是他还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好像料定了孙子诠最后会松口。
就在此时,一个年轻女子抱着琵琶推门进来,她神色紧张的看了一眼孙子诠,然后略微不安地到屏风后坐下,随后开始缓缓拨弦。
“云霓娘子对你倾心已久,你落魄之后,她也不离不弃,将自己的私房钱全部补贴给你。可惜她身在贱籍,不能与你长相厮守。若是孙兄愿意的话,我有法子为云霓娘子脱籍。”
孙子诠看着沈和威胁自己的样子,突然觉得从前看似清高豁然的沈和如今也变了,用女子威胁他人,向来不是君子所为,想到这里孙子诠心中竟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畅快。
“沈和,你从前自诩清高,如今为了讨谢玹欢心,不也不折手段吗?不过,一个贱籍女子,于我来说,有甚可在意的。”
就在孙子诠说完这话之后,屏风之后的琵琶声很明显地停顿了下来。
痴心女子薄情郎!
宋璟忍不住为云霓抱不平,对着孙子诠骂道:“她一片痴心待你,你那颗脏心丢在街上喂狗也不配。”
孙子诠似乎并没有生气,而是用一种死心的眼神看着宋璟,苦笑道:“元澈,你还小,不知道这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感情。我若不是还有举人的身份,她岂会多看我一眼。她现在巴结着我,只不过是为了日后我高中之后能够青眼看她罢了!”
宋璟气急,正欲起身,却看到云霓抱着琵琶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云霓眼底通红,妆面已经花了,她死死地盯着孙子诠,身子气得微微颤抖。
“云霓虽身在风尘,但也有风骨。我的真心哪怕一辈子无人托付,也不愿被人作践。”
云霓摔门而去,自始至终,孙子诠没有抬头看云霓一眼,他心中有愧,但是他说的也是实话,即使他现在不是高门贵子,他也从来看不上贱籍的女子。
“你们现在满意了?揭露了我这个薄情郎的真面目,挽救了一个痴心的女子。我现在是众叛亲离了,在这偌大的京都之中,再无可依之人。”
孙子诠突然神情怪异地大笑起来。
沈和道:“孙兄,你有没有想过,跟云霓娘子一起好生过日子,其实是一条不错的选择。你难道想一直当你祖父手中的傀儡吗?你心里面应当清楚,孙府从根上面就已经烂了,凭你一人之力,是撑不起来一个腐朽的空壳的。”
孙子诠一脸疲态,也不愿再争论,只是眼神空洞地说:“沈和,你回去告诉谢玹,我身上没有他想知道的东西。”
孙子诠想用这个秘密换取前程,而谢玹绝对不是那个可以给他前程的人。
“拿到了!”
小杏儿兴奋地拿了一沓书信给了沈和:“这是云霓姐姐让我拿过来的。”
孙子诠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惊慌道:“这是什么?”
沈和一封一封翻开来看:“原来这是孙兄你写给云霓姑娘的信呀!”
孙子诠顿感大事不妙,这些信里面不仅互诉了男女之情,有还约定了二人在广云楼见面的时间。
时间!
原来沈和真正的目的是在这里,他想用来威胁自己的不是云霓,而是云霓手中的这些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