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璟终于知道沈和将自己约到这里来的目的,为了孙子铨和他嘴里面的秘密。
“孙子铨那日把你堵在巷子里面,说不定今日正有机会可以报复一番呢?”
宋璟诧异,这件事情应当只有谢玹知道才是:“你怎么知道的。”
沈和说道:“自然是谢大人告诉我的。”一幅理所应当的口气。
“你什么时候跟谢大人这么亲密了?”话刚说出口,宋璟就后悔了,这话说得像是吃醋一般,仿佛谢玹成了这花楼里面的花魁娘子,二人为了他争风吃醋。
沈和笑了,一脸正经地打趣道:“你能跟谢大人一起赏月吃酒,一起围炉叙话,我怎么就不可以了?”
宋璟看着沈和那副认真的样子,着急要解释,脸憋得通红,也说不出来一句话,只好低头喝茶掩饰尴尬。
“谢大人是我老师,我可是正儿八经行过拜师礼的。老师有命,学生自当分忧。”
宋璟没扔住,一口热茶喷了出来:“谢大人没比你大多少吧?你拜他为师。”
“这又何妨?谢大人已然年长我几岁,更何况学生比老师大的多得是。”
宋璟想道,原来回京之后,沈和便拜了谢玹为师,在官场上师生的关系与血缘姻亲一样牢靠。或许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沈和早就已经帮谢玹做了许多事情。
二人坐在临街的窗户旁,透过窗户的缝隙,外面的街市一览无余。宋璟忽然想起沈和刚刚所说“说不定今天有机会可以报复一番”,便知道沈和今天是特地带着自己来广云楼堵孙子诠的,二人都心照不宣地望着窗外,等着孙子诠的出现。
一个文士打扮的年轻人拿着一个盒子从广云楼后门的巷子拐出来,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是可以确定就是孙子诠,他真的在今日来广云楼。
沈和一把将窗户全部推开,对着街上大声喊道:“孙兄,故人相见,何不楼上一叙。”
孙子诠刚刚与云霓告别,就看到沈和、宋璟二人,想必他们应当是在这里等他的,现如今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他整理了自己身上有些褶皱的衣服,掸去了衣摆上的灰尘,从广云楼正门上了二楼。
早几年,孙子诠与沈和曾经在诗会上见过几次,那时候沈和一心想外出游历,看不上京都中娇养的公子哥,孙子诠还是尚书府的嫡孙,自矜身份,一幅目下无尘的样子。因此,二人关系并不算太好,只是相识而已。
“多年未见,沈兄还记得我这个落拓之人。”孙子诠自嘲着开口,又在心中盘算着沈和约他相见的意图,看到与沈和对坐的宋璟,开口试探道:“难不成沈兄要为宋元澈出气吗?那日我确实在小巷中拦了他的车,但是他也还手打了我。”
“打了你,还不够!”沈和摩挲着茶杯,然后迅速地将一杯热茶泼到了孙子诠脸上。
宋璟没有料想到沈和竟然是这样为自己出气的,不禁吓了一跳。其实,对孙子诠,宋璟并没有太多的仇恨,那日打他,也是下了死手的,他们俩之间的恩怨已经两清了。但是,沈和很大可能并不是为自己出气,而是为了谢玹出气,那日孙子诠说自己与谢玹之间关系不清不楚的话,陈柏一定告诉谢玹了。
孙子诠冷静地将粘在脸上的茶叶丢掉:“上好的紫笋茶,我已经许久没有闻到过这茶香了。沈兄把这茶当水泼,是不是太靡费了。”
沈和笑道:“用这紫笋茶清清口,孙兄才知道以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看沈和这幅样子,宋璟便知道自己猜对了,谢玹生气了,谢玹很介意孙子诠那日对二人关系的胡乱揣测。原本以为谢玹是一个木头雕的神像,永远波澜不惊,没有喜怒哀乐,原来他也会因为一件小事如此生气。
孙子诠从前也是众星捧月的贵公子,向来是用别人的颜面擦自己脚下的地的,如今被人羞辱,能隐忍不发到如今,也算是有几分耐性了。
自从孙府被查抄,孙子诠已经不止一次被昔日仇敌羞辱,也不少沈和这一次了,更何况沈和也不是无缘无故找上门的,孙子诠只能忍了这口气:“如果沈兄找我来只是为了落井下石的话,我便告辞了。”
沈和喊住了转身要走的孙子诠:“孙兄留步,刚刚那杯茶泼出去,从前的事便一笔勾销了。我来此找孙兄,是有要事相商的。请坐!”
孙子诠犹豫片刻之后还是留下了,沈和给小杏儿使了个眼色,小杏儿给孙子诠递上手帕擦脸,之后便关门出去了。
孙子诠先是看了看坐在远处的宋璟:“元澈老弟还真的交易广泛,连沈和这个向来不管闲事的人,都替你出头。”
宋璟道:“沈兄并非为我出头,那日你诋毁的不止我一个。”
孙子诠恍然大悟指着沈和道:“谢玹!沈和你竟然成了谢玹的人!你不是向来看不惯官场,只想远遁江湖的吗?怎么如今也要步你口中的蝇营狗苟之辈的后尘了?”
沈和端起茶杯,笑而不语:“树无常青,人又怎会不变。孙兄的变化岂不是更大?”
“好了!开门见山吧!你找我何事?或者说谢玹让你找我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