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至言刚出御马场，王璞几个人就围上来，从他们口中得知自己是甲等，谢至言才舒了口气。

那位可说了的，要是在国子监表现好，他被罚的银钱都能如数退回。

他从小包袱里拿出一本薄薄小册子，拿起他特制的黑色石头，不用笔墨，就可轻而易举在册子上做标记。

他随手在御马二字旁边画了个圈，表示成功，心里快速算了银钱能回来多少。

算完，心里横生一股郁气，离自己银钱全回来还差十万八千里。

这样看来，除了他擅长的课业可以拿到优等次，其余课业都要至少拿到五位甲数。

苏朝右手挂在谢至言的肩膀处，伸长脖子看着谢至言手上册子，当看到册子上一排东倒西歪的圈圈时，他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

“阿言，我们知你那禽类爬的字迹，你就不用画圈圈掩饰了，一个个圈圈的，看得我眼睛胀痛，哎哟，我这眼睛，你瞧瞧，红丝都出来了。”

苏朝把脸凑到几人面前，眼睛不停眨动，就好像真如他所说的眼睛起了红血丝。

谢至言眉梢轻佻，不咸不淡开腔：“你以为你那三脚猫功夫的书法就上得台面？我圈圈太高明，你看的费劲，那是你小子还得练！”

赵玄不客气踢了苏朝屁股，他长叹口气：“脑袋是用来装东西的，阿言的圈你装在了眼睛里，我认识个厉害的郎中，改天我提提嘴，让他给你把个脉，看看脑袋。

王璞新奇看着册子，摸了摸下巴点评道：“这格子画的正巧妙，一眼就能分清楚内容，看清大概，圈也比几个字要写的轻松，与其费那功夫写一堆字，不如阿言这个好法子，改日我也试试看这样。”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就在东长坪处阴凉地吵闹，周遭路过的学子看了一眼几人，眼里划过不解，匆匆离开。

侍从很快就带着谢至言一行人到达东场坪最近的文华阁处进行抽签。

接下来是众学生兴奋的马射。

马射由仆役移动长垛，学生在距离长垛至少200米时进行射箭。

脱靶者不仅等次会被校尉打成最低等，还会要求重修射箭初学基础课业并重新进行考核。

而要想射靶，必须先进行马上花球争夺赛。

毎一场马射考核，都需要三十名学子。

三十名学子分成两队，率先夺过花球并踢入对方球篓中的队伍，将优先获得射靶的资格。

采用“正“字笔划计数，“遮齐”称为长垛的最中心，射中“遮齐”者，获得完整“正”字计数。

长垛用圈划分五个区域，依次往外，“正”字比划会越来越少。

在规定的一柱香时辰内，累积获得“正”字笔划最多的队伍，将全队拿到甲等次。

国子监规定，学生不得自己找人组队，需要轮流抽签。

“靠，就剩下五个了。”苏朝惊呼出声。

原本几人摩拳擦掌准备试试手气，还打赌来着，结果就剩下五张签孤零零在竹筒中。

“你们先抽吧，我随意。”谢至言歪斜着身子靠在太师椅上，吊儿郎当翘着靴子，趁着休憩功夫，看起京城新进货的话本子。

“一场一队。”

“一场一队。”

“一样。”

“完全一样。”

看到大家抽签结果都一样，齐峪上前把属于谢至言的签也抽了出来。

“最后一根签也是。”

四人眼神凝重，眼里意思不言而喻，四双眼睛齐唰唰看向谢至言。

谢至言关上话本子，牵拉着眼皮子：“看着我作甚！你们做亏心事了？”

王璞心急如焚，眼里充满惊喜，他上前作出夸张的拥抱姿势，语气美滋滋：“咱们分到一队了！！”

“分？”

谢至言嘴里叼着一根特制的短糖葫芦，接过五根竹签，手指干净漂亮，轻轻摩挲着竹签。

他摸到一处指尖顿住，把竹签那一处直接摊开给几人看。

“好浅的痕迹，在竹签的背面，看着不起眼，摸起来凹凸不平。”

齐峪眉目清秀，书面狐狸般的脸露出一抹笑，他举止间流露出一股文雅书卷气，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是又有新点子要折磨人了。

谢至言缓缓打个哈欠，看向侍从林符，声音散漫又不容人轻视，“竹筒摆放之时到现在，可有听说生出事端？”

“启禀殿下，属下未曾听闻有异事发生。”

京城高门大户的世家公子小姐进入学院都会带随从，随从都会提前为自家公子打点好一切。

考核时，各家侍从都在文华阁静候，到了时辰，就领着自家公子到场抽签。

林符心里紧张擦擦汗，他也是临时受命到国子监助太子，未曾想到来就剩下五根签。

跟太子玩的四家公子，年少任性，竟也都未带侍从。

“走，去会会这有心人。”谢至言红袍松松垮垮罩在身上，颇有种吊儿郎当的意味。

苏朝迈着轻快的步子，姿态嚣张：“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做的好事，待会可要给他送分厚礼。”

谢至言轻笑，难得有闲情附和他：是该，好好感谢。”

谢至言不喜别人擅自安排，更不喜背后人算计，几人同样也不喜背后被人插刀的感觉。

他们都一样，身在世家多多少少身不由己。

一身反骨，水顺流也好，逆流也罢，他们作为朝中重臣的孩子，都不是外人可以随随便便算计一通，再拂袖而去的云泥之谭。

而是青云厚土之上的浮萍，风吹雨打，却愈发兴意盎然。

莺啼报新春，初春不知怎的愈发有夏日烈焰之势，四周春色撩人，东场坪湖面，蜻蜓点水，荡起一圈圈波纹。

东场坪上陆续有人从东西面骑马到长坪中央，周围用草垛围成圈，只留东西两出小道。

谢至言抽到赛事第一场，此时他身下的马已经换成精喂的良马，他慢悠悠跟在苏朝后面骑马到中央。

赛事前，需要两对人进行友好认识，也是熟悉自己即将要并肩作战的队伍人员。

苏朝几个人都是交好认识的，一支队伍十五人，除了苏朝加上谢至言自己一共五人，还剩下十人身份不明。

“这……”

“这位兄台，这里是国子监武试场。”

王璞嘴角抽搐，就这样看着一瘦骨嶙峋，瞧面相约莫三十左右的男子，一身寻常书儒灰衫，连马装都未换，骑着匹精马就慢速到他身边停下来。

他好心告知男子地点，心底也是希望是这人走错路了。

“咳，咳咳，多谢仁弟提醒，在下未曾走错。”

王璞大惊失色：“不是，你这，我说大哥，你……哎呦”

他被震惊得语无伦次。

苏朝不信邪又问了对方，结果收到确定回答，这看起来不符合国子监学生年龄的男子，的确是他们的队友。

谢至言看着这一幕，已经料想接下来可能事情还会更糟糕。

马蹄踢踏在地上的声音，陆陆续续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