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风声压得紧，但向阑时失踪这件事在整个公司内部必然掀起轩然大波。

警方调取了监控，画面中向阑时的失踪明显和关易有关，在对关易的询问中，关易承认了自己的犯罪事实。

一开始，因为关易有精神病史，且无法判断当时关易是否处于发病期，关易还是被释放了。

但后期警方在关易手机中发现了大量偷拍和录音视频，还有大量合成照片，关易最终被控制了起来。

每个人都在着急，他们完全联系不到向阑时。

只能看到他消失在监控画面之下的背影。

程敬先把向阑时能去的地方找了个遍，始终没有向阑时的半点影子。

他往返在两个城市之间，直到傍晚才回到俞河。

他把车停在向阑时失踪的路口，又像疯了一样找他。

在联系不到向阑时以后，程敬先离开关易家后就报了警，之后就是他和冯赛两个人没日没夜地找向阑时。

一路上，冯赛虽然心急，但他至少知道补充点体力才能继续找，程敬先全程一言不发，不吃不喝。

冯赛把食物递到他手上，程敬先是他一路看过来的，向阑时是他真上心了的，他谁都心疼。

冯赛开着车的时候道，“你以为你不吃不喝就能找到他了？别找到了他，你也垮了，快吃点东西垫垫。”

除了开车必要的休息，程敬先只会开着车窗抽一根又一根的烟。

如果没有他就好了，如果没有他从前的那些蠢事，向阑时不会因为自己失踪。

程敬先没有办法原谅自己，他从前对于关易所有的照顾和愧疚，它们都让本就没有安全感的向阑时更加惶恐和不安。

尽管那些全是假的，是关易的造谣。只要想到向阑时看到那些照片会多么痛苦，他就恨自己。

如果他早一点跟向阑时说清楚当年的事，如果他把关易的事情说透，向阑时不会一个人默默承受又独自离开。

他要受多大的委屈，他又要硬撑多久。

程敬先的烟瘾很大，他不停地抽，直到冯赛对他怒吼，“程敬先，你不要命了！你二姐的电话已经打了几十个了，你的家人全在担心你，你也想想他们！”

他们两个人最终也没有找到向阑时。

回到俞河后，冯赛回了家，程筱一直跟在程敬先身后。

她看到程敬先蹲在路面上无奈到抱头，她的心里也不好受。

她没有想到关易能够一次又一次做出这种无底线的举动。如果在这之前，程敬先都对关易有愧疚，那么现在，他对关易除了恨，再也没有其他感情。

程筱陪着程敬先蹲在路边，她心里苦涩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不停说一定会找到的。

直到向阑时的声音在他们面前响起来。

他喊了一声程敬先的名字。

程敬先抬头的那一秒，他的眼泪更不自觉地掉落在地，他站起身紧紧抱住了向阑时，不停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对，是我没有早点告诉你。”

向阑时坐在车上看到程敬先的时候，他原本平复的内心又突然爆发难捱的情绪，他看到程敬先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路边寻找，他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和程敬先的距离越来越远，直到走过了两个红绿灯。他还是选择让司机掉了头，在有程敬先的地方下了车。

向阑时没有挣脱程敬先的怀抱，却也没有主动说话。

程敬先告诉他，“关易的那些照片是假的，我没有骗你，我和他没关系。三年前的事情，我告诉你，我全都告诉你。”

向阑时这一刻的委屈彻底爆发了，他痛苦地哭了起来，抱住程敬先道，“程敬先，你是个王八蛋。”

程敬先心疼又内疚，“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是王八蛋。”

程筱又欣慰又心疼，她提醒两人先上车，又给两人都送了回去。

向阑时被程敬先带回了家，他面对着程敬先始终不主动说话。

程敬先又是不停地道歉，他小心谨慎，不敢碰向阑时的伤口，一个被包扎了起来，一个有扎针的痕迹。

程敬先不敢想向阑时这两天是怎么过来的。

向阑时面对着程敬先，程敬先的眼睛都肿了，他伸手去摸了摸，问道，“程敬先，你怎么没有好好休息。”

向阑时总是舍不得把怨气全都发泄给程敬先，他仔细辨认着程敬先的泪痕，他的指尖滑过温热的泪水。

程敬先抱紧向阑时，“我和关易是在小学就认识了，但我对他只有朋友的感情。我不知道他跟你乱说了什么，但是那些照片都是假的，我根本不可能和他有什么。”

“三年前，三年前我照顾他，是我的错。当时关易被我爸妈送出国，我见他精神和身体状况都出现了问题就把他带回了国。我为了表示对父母这种做法的不满选择主动照顾他，我没有想到他会偷拍，因为他每天都在向我道歉。”

“我不应该去主动照顾他，我明明知道我和他之间发生过那样的事还去照顾他，让他加深了对我的依赖，这些都是我的问题。”

向阑时看着程敬先，“他说你从前偷偷给他补课，还默认了医生调侃的恋爱关系，你给他带礼物，你们年少无知发生关系，你二十岁在互联网上期待的二十五岁结婚也是为了他。”

程敬先摇头，“补课是许彰主动提议的，那个时候我和华南封一人负责一个，但其实我辅导许彰更多。默认恋爱关系更是假的，我完全不记得医生说过这句话。至于我和他发生关系，我根本不可能那样做，因为他在高考后向我表态多次，我每一次都拒绝了。二十岁的那段采访我只是头脑发热，绝对不会为了他。”

向阑时是相信程敬先的。

他从一开始跑出去到想清楚回来。

他都没有完全相信关易空口无凭的话。

只不过他很不舒服。

“可是程敬先，你是有机会告诉我你照顾了关易一年多的。你把事情告诉我，我都能理解你当初的苦楚，可是你就那样掩饰过去，对我只字不提，你让我觉得握不住。”

“我问过你关易的事情，那是因为我把那件伤害你的事情放在了心上，也对关易有抵触。可是你后来竟然又照顾了他很久。”

“程敬先，那些视频摆在我的面前，如果我只是你的粉丝，我知道了这件事会很心痛，所有人都在为你抵制关易的行为，为你惋惜当年的事件，可你竟然背地里对他无微不至。”

“我们现在是恋人，你知道我一定对关易有芥蒂，可你只轻描淡写地告诉我你们没关系。那我看到的是什么呢？你有喂过他吃饭，你有陪在他身边直到他入睡，你甚至对于关易渴望拥抱的要求都给予得那样轻松。”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认为，我们之间的一切也可以被轻描淡写地抹去呢。我说过了，你甚至可以直白地告诉我你真的爱过关易，你们之间有过感情纠葛，但你不能在应该告诉我的时候闭口不言。”

程敬先完全知道了自己的行为有多么荒唐，可是他并不是有意要瞒着向阑时这件事的，他只是在当时不想提，他想找个机会提。

但他没有想到向阑时会以这样一种方式知道。

他因此受了伤，还生了病。

程敬先没有反驳向阑时的话，因为在他看来这全是自己的问题，他是不是有意隐瞒都没有那么重要，因为他就是隐瞒了。

向阑时心痛地闭上了眼睛，他问，“我们的种种可以被抹去吗？”

“我们不会，”程敬先哑着声音回答，“阑时，这些都是我的问题。但我和你，我和你之间的任何经历我都知道那里的分量。和关易的所有事情都怪我的愚蠢和不懂分寸，我不想伤害你。”

向阑时看着程敬先，他替程敬先擦眼泪，程敬先又转而为他擦眼泪，向阑时这才把头埋进程敬先怀里。

“程敬先，我说我能够理解你是真的能够理解你。只是你也要理解我，我没有办法平静地面对当时的一切。那对我来说太逼真了，我知道那并不是什么出格的举动，也能理解你当时看到关易受难的感受。”

“可是关易告诉我，我的身上有他的影子，我根本就控制不住我自己。我不知道这样对不对，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只是因为我容易被你追到手就选择我。”

“不是。”程敬先语无伦次地回道，“阑时，我喜欢的只是你，那根本没有任何人的影子。你和他也根本没有相似性，我喜欢你是因为你足够好。”

“奋斗五年的小时是我，我从来都没有觉得你容易追到手，你对我来讲是珍贵到不敢碰的，我很怕打扰到你，所以我只是默默关注你。”

向阑时顿时哭了起来，他捶了一下程敬先。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程敬先准确无误地知道他的地址了，他一直以为是程敬先偷偷调查了他的情况。

向阑时一直都知道自己对于程敬先的包容超出了他的底线，因为就连盗取住址这种事情他都没有真正和程敬先追究过。

现在程敬先竟然告诉他，那根本就是自己信任他给出去的。

“程敬先，王八蛋！”

程敬先把该说的都说了，他见不到向阑时哭得太伤心，但他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向阑时趴在了程敬先肩膀上，他说，“我发烧了，从昨天一直昏迷到今天晚上，我的伤口也发炎了，喉咙还很疼，可是我还是说了很多的话。”

程敬先又心疼又着急，他抱起向阑时就要离开，“我们去医院。”

向阑时却拽住了他，他摇头说，“我要睡觉，我还是好困。”

程敬先只能说了声好，他按照向阑时的要求把他抱进浴室，又仔细处理他的伤口，给他换药。

程敬先做这一切的时候，向阑时已经不动声色地睡着了。

程敬先盯着睡着的向阑时，他的眼泪不知不觉就掉到了地上，发出声响。

向阑时睡的尤其不安稳，直到程敬先抱住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睡。

短短两天，发生的任何一件事情都够网络热议一段时间，但这件事情在网络上一点动静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