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理钟离开后,罗维将舒漾送去学校。
其实她这几天没什么课,除了几节无聊的选修外,剩下的只有舞蹈队的训练。
舒漾心情不佳,不是很想跳舞。
她跟陈雪华请了假,对方倒是温柔体贴地询问:“是累了吗,还是身体不舒服?”
舒漾摇头,不想多解释,也不想辜负她的期望,只说过两天再来舞蹈室。
陈雪华点头,让她先忙自己的事,舞蹈队这边不急。
确实不急。
舒漾悟性很好,学起舞来速度很快,即使请假也能轻松跟上她们的进度。
只是临近表演赛的日子,陈雪华最担心的是她不来。
舒漾算着时间,刚好在他们出国前一天上台表演,还来得及。
罗维依旧顽固且死脑筋。
他守在教学楼下,坐在车里盯着教学楼出口,防止舒漾逃跑。
其实她不懂为什么费理钟非要让罗维跟着。
她现在已经很听话了,不会惹事的。
罗维没有解释。
费理钟也没有解释。
他们像两堵高墙,矗立在她面前。
明明是替她遮风挡雨的,却莫名让她感到沉闷,密不透风。
阳光照进来,温度在攀升。
风吹拂着窗边的帘子,摇曳出一片光影,教室里回荡着老教授讲课的声音,拖着绵长的语调,令人昏昏欲睡。
舒漾坐在后排,身旁坐着邱琪。
邱琪身板笔直,正老实本分地拿着纸和笔做笔记,很认真。
舒漾则低着头偷偷摸摸玩手机。
她收到梅媞发来的短信,问她:“你现在是不是跟你小叔住一块?”
舒漾没搭理她,收到信息的第一秒就选择无视。
没一会儿手机又开始震动,接二连三收到梅媞的消息。
“你爷爷让我们搬回老宅住。”
“你小叔迟早要走的,赖在那儿有什么用?”
“别以为有你小叔罩着你就能为所欲为,看看这些年是谁养的你,没良心的贱蹄子,识相的话就滚回来。”
梅媞起初还想试图跟她交流。
后来见她不回复,语气变得焦躁不安,只能愤怒地骂她。
她还是老样子。
即使被费贺章赶出去,一招手,又不得不灰溜溜爬回来。
舒漾当然不会被她的话威胁到。
她盯着屏幕上的字笑,笑着笑着,忽然打字回复了一条:“梅阿姨,当年你是怎么爬上费长河的床的?”
梅媞忽然沉默了。
过了片刻,比之前更难听的话骂了过来。
舒漾不紧不慢地把她删除拉黑。
她想,出国后一定要把号码给换了。
费理钟说得对,这里果然没有任何令人留恋的地方。
哪怕一点。
手肘忽然被人碰了下,舒漾抬起脑袋,看见邱琪努嘴示意她朝前看。
舒漾循着她的视线望去,看见前门走进来两个人。
男生脚上缠着绷带,手臂夹着根拐杖,一瘸一拐地被人搀扶进来。
搀扶他的女生面容温婉秀丽,气质淑雅,身上穿的那条裙子用的是极好的面料,在阳光下流溢着隐隐暗色,典雅贵气。
这不是尹星竹吗。
身旁那人正是他刚回国的小青梅。
将尹星竹搀扶到座位上,女生礼貌地冲老师笑了下:“打扰了。”
片刻寂静后,众人的目光逐渐收回,又继续听课,仿佛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
舒漾有些惊讶,瞧了眼身旁邱琪的脸色,却看不出任何表情。
于是好奇地问:“你不惊讶吗?”
“有什么好惊讶的,上礼拜开始他们就这样了。”邱琪像是经历过生死般,表情无比坦然,平静到像在说与她无关的事,“听说他俩已经订婚了。”
在舒漾没来上课的这些天,尹星竹忽然化身好学生,风雨无阻地来学校打卡。
即使腿还瘸着,也坚持要拄着拐杖来听课,不肯错漏任何一节,勤奋的不像他。
看着尹星竹罕见地戴上了银边眼镜,也不像平时那样气焰嚣张地大声嚷嚷,反而低声跟身旁的青梅交谈,笑容温和的样子,舒漾大概猜到了原因。
尹星竹的青梅家境很好,学历自然也不差。
只是这青梅家思想较为传统,导致她对伴侣的要求也高,希望对方在学识上能有所成就,这样两人才能进行更好的精神交流。
尹星竹肚子里没什么墨水,但装模作样还是在行的。
为了巴结小青梅,他只能装出一副好学生的样子,以讨得她欢心。
即便只是装装样子,也很容易触动到女孩的心。
毕竟他那副皮囊还是很吸引人的。
让大小姐屈尊来学校陪读,还要照顾他这样行动不便的病人。
不得不承认,尹星竹在某些方面确实有过人之处。
见状,舒漾倒是好奇地观察起邱琪来。
尹星竹都成这样了,她是怎么想的。
许是察觉到舒漾打探的视线,邱琪面不改色地收起课本:“我早放弃了。他们都订婚了,我再怎么迟钝也知道该放弃了。”
“不心痛吗?”
“当然心痛,有什么办法呢,他不是我该肖想的人。”
邱琪难得清醒了一回。
但说这话时,眉眼间还是忍不住流露出痛色。
她当然不甘心。
可现实的差距让她终于明白,她这辈子都踏不进高门,与尹星竹更是毫无可能。
所有的暗恋都将无疾而终。
她也终于死心了。
舒漾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她在想,像费理钟那样的人,也是她肖想不到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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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啪嗒。
又一颗珍珠落下。
那串被舒漾无情拆解的珍珠项链,正被她随意抛在手里,当做令箭扔进水果盘。
少女斜倚在沙发上,撑着脸颊,显露出无聊乏味的表情。
费理钟这几天出差,罗维也跟着过去。
他们搭飞机去了外地,说是有重要事情要谈判,走得很匆忙。
自从费理钟说要带她去赫德罗港后,舒漾的学业也暂时停休。
她虽然可以照常上课,只是没必要,她也懒得去。
转学手续正在办理中。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可舒漾看着空荡荡的客厅,还是忍不住开始想念费理钟。
他不在的每分钟,都让她有种惶恐与不安,像漂浮的云,像摇晃的树,像回到他离开的那三年。
她打开了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