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9日的清晨是崇应彪这一生最漫长的清晨。
窗外秋日耀眼,县医院的长廊在明媚的阳光里亮白得刺眼。走廊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丝毫不能引起崇应彪的注意,邓婵玉和旁边两个警员或站或坐,也一直在等待着,偶尔担心地看了看呆坐在长凳上的他。他满身鲜血,污脏的脸煞白一片,视线一直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时间过得漫长,后来他索性双手合十紧握着,抬起来抵在唇边,闭上双眼皱着眉头用力地祈祷,祈祷一个大家都在等待的奇迹。
又过了一会,门上“手术中”的绿灯熄了,门开了,主治医师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眼神中的遗憾不言自明。警员们都围了上去,崇应彪的恐惧达到了顶点,他突然想不顾一切地逃离这个地方,又怀着一点点未破灭的希望想冲进手术室看看他的爱人。就在他起身的那一刻,他听到了医生的宣判:“邓队长,对不起,我们尽力了,伯队长没有挺过来,节哀。”
“咚!”他的身体重重地跪在冰冷的地板上,绝望地望着医师,下一秒却连滚带爬地冲进手术室,停在了布满血污的手术台前。旁边跟进来的警员想出手阻止情绪激动的他,邓婵玉双眼含泪地说:“没事,让他看看吧。”
崇应彪颤抖地伸出手去揭开盖着伯邑考的床单,泪水却糊住了双眼,顺着脸颊流泻,打湿了白色的床单。当他看到那张毫无血色的平静的脸时,颤抖的身躯泄了劲一样瘫跪在床前,口中只能反复呜咽地喊着:“哥,哥,你醒来啊,我错了,我后悔了。。。”他用污脏的手去触摸那英俊的面颊,冰冷的触感一再提醒着他这个残酷的事实:他的伯邑考永远离开了他。
这个事实就像一把锋利的尖刀,把崇应彪从里到外捅穿了,他的心也跟着永远地死去,他恨透了无能的自己,恨透了这个罪恶的世界。而此刻的他,只能毫不顾忌地将俩人的脸贴在一起,失声痛哭。手术室里回荡着撕心裂肺的哭声,那是崇应彪对这个世界绝望的控诉。
医生们进来运走伯邑考,崇应彪霸着不放,邓婵玉让两个警员上去驾着他,换来的是他激烈地挣扎反抗,一名警员只得从颈后手刀一击,崇应彪才彻底晕了。
“小彪,你喜欢哥哥吧?”
昏暗中,崇应彪一张俊脸红得发烫,眼神慌乱地看着伯邑考那张坏笑的脸,支支吾吾地否认:“我,我,我没有。”
“那刚刚你趁我睡着偷偷吻我,是什么意思呀?”伯邑考一副抓了现行,逼问肇事者的态度,只不过如漆的眼睛里透着调皮的笑,语气温柔又暧昧。
崇应彪更窘迫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头埋在被窝里不敢出声,看得对面的人“呵呵”地笑。自崇侯虎命丧毒品后,姬昌可怜花季少年的他无家可归无人照顾,就做主让他搬到家里来,和伯邑考、姬发同吃同住,一起上下学,一家人对他照顾有加,让他受宠若惊。伯邑考还主动让出自己的卧室给崇应彪,睡在客厅沙发上,但不久前入冬天气骤冷,再加上高三课业重,升学压力大,一家人建议他回自己的房间睡,别冻坏了身体,影响了学业,就这样,俩人从同屋室友变成了同床室友。伯邑考神色如常,崇应彪却因为那不可告人的心事十分心虚,正是血气方刚的少年,每夜都让他格外煎熬。
前两天他实在忍不住,半夜里偷偷亲吻伯邑考,献上了自己的初吻。那温热柔软的触感像电流一样击中了他,酥酥麻麻,让他沉醉不已,他知道自己无药可救了,那一夜他辗转反侧,睁眼到天明。第二天,他顶着黑眼圈去上课,被不明就里的姬发嘲笑,走在身后的伯邑考也偷偷地笑。食髓知味,就算贪恋这美妙的滋味,他也只敢趁夜里伯邑考睡着时,听着他浅浅的呼吸声,轻轻地将自己的唇贴上去,然后迅速撤离,怕惊醒了梦中人,像个偷心的贼,害怕留下蛛丝马迹。原以为这样刺激又甜蜜的日子会成为他一辈子的秘密,谁知,才悄悄吻了两次,今夜就被伯邑考抓个正着。当伯邑考在亲吻那刻睁开那双含笑的眼睛时,崇应彪羞愧难当,自觉他这个登徒子要被痛扁一顿赶回家了。事不过三,老祖宗诚不欺我啊!
“不说话哈,小彪吻了我三次,偷走了我的初吻,我该怎么惩罚你这个不认账的小偷呢?”伯邑考笑得更深了。
听了这话,崇应彪从被窝里抬头看着他,红着一张脸抗议:“我没有不认账。”
“哦,那你准备怎么负责?”伯邑考继续逗他。
“我、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会负责的。”他初涉情事,也是一副楞头楞脑的模样。
伯邑考看他这副可爱模样,一边恨不得立刻抱在怀里,一边又禁不住继续逗他。
“那先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小彪喜欢哥哥吗?”
“喜、喜欢的。”崇应彪红得耳朵都快滴血了。
“那哥哥也喜欢小彪,你说我们该怎么办?”伯邑考继续追问。
崇应彪听到这话,惊讶得微张着红红的唇,呆呆望着他:“哥也喜欢我吗?真的吗?”
伯邑考看他这副傻样,笑着轻轻弹了他脑门一下,回应到:“小笨蛋,如果哥不喜欢你的话,早就让你睡沙发去了,还纵容你在这张床上又是亲,又是辗转反侧的吗?影响我睡觉。”
这话说得崇应彪又羞又喜的,爱有所得,是青春里最美的梦。“那、那。。。”他激动得结结巴巴、词不达意。
“那小彪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伯邑考笑着问他。
“愿、愿意。非、非常愿意。”他崇应彪今晚是小结巴上身了。
伯邑考笑了,那双如漆的眼睛在夜色里温暖如春,嘴角绽放着小小的酒窝,是崇应彪此生不忘的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