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什么?
大娘看着青鸟防备十足的表情,复杂的情绪徘徊在脸上,紧绷又松懈,循环往复,最后不得已苦笑了一声。
“那是我的傻儿子,叫柱子,”她道,“小时候下雨天去上山玩,被雷劈坏了脑子,有些疯病,我怕他出去害人,就给锁起来。你们别怕,他有这个动静,估计是饿了。也怪我,今天忙活着,都忘了给他送饭。”
大娘被这事一岔,自然不好再提要马上带青鸟他们上山的事情,只好更加歉疚地留给青鸟一个眼神,带着十二分的无奈与心酸,打开了院内的房门,给她的傻儿子准备饭食。
好在乡村人家有些习惯,会把一些没用完的饭菜放在锅里用热气蒸着,以防下顿饭时赶不及,可以直接拿出来食用。
而此时,这个习惯显然帮他们节省了许多时间。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女人便带着一个脸大的陶盆,还有一碗清水走了出来。
她没有避讳青鸟与柒玥,直接饭盆和水碗一起放在了旁边的矮墙上,然后腾出手好去开那个小屋的门。
随着门锁落地,略显昏暗的屋子被日头照进,明亮了里头的场景。
青鸟与柒玥正待在大娘身后,从后者行动的空隙里,借着这点光线接着光线,也瞧清了里面的一切。
儿子确实是儿子,能看得出两人的外貌有很多相似之处,而疯子也确实是疯子,那过分苍白的皮肤,还有完全不聚焦的双眼,都在明晃晃地昭示着这人与常人的不同之处。
青鸟观察地十分细致,即使是在视线受阻,加上对方狼吞虎咽用饭的空挡,照旧发现了那铁链声响的来源之处。
那锁扣一段就在那疯儿子的脚上,其后铁链不长,向后延伸,链接固定在了与西墙跟融为一体的一块铁栏上。
青鸟眯了眯眼睛,歪头留意过去,猛然间竟发现了一点不太妙的地方。
那与墙面链接在一起的铁栏看似坚固,实则只是讲一根手臂长的铁棍砌进了墙里。
而最近早春,空气湿度大,本就又闷又潮,再加上不久前才刚下过一场雨,墙面那与石头混在一起铺平的土面,早就不如从前坚固。
特别是在那疯子剧烈绷紧的挣动下,部分土层明显已经开始脱落,眼看连着那根栓人的铁棍一起,就要崩飞出来了!
青鸟看着,瞳孔一缩,一手抓住柒玥,一手去扯大娘,同时喊道:“小心!”
话音落地的一瞬间,傻儿子的锁链同时被挣开了。
人生在世,始终还是思维正常的人居多,像柒玥一般神经,在吃饭与自由之间选择吃饭的,到底不多见。
哪怕对方是个神志不清的傻子。
是以在铁链与泥土翻飞的一瞬间,那不知被关了多久傻儿子直接放弃了自己亲娘的饭盆,从一直被幽禁的小屋里面窜了出来。
他四肢机能退化,虽然已经不会直立行走,但是对自由的无限渴望,还是让他灵活得像个猴子。
院内码放整齐的柴火被他划倒一片,脚腕缠绕的锁链没有解开,带着尾端的钩子,锋利地像个凶器。
疯子瞪着眼睛,凭借野兽的直觉,一眼锁定了院内武力值最高的青鸟。
他呲牙示威,纵身一跃,转头扎进了鸡窝。
青鸟:“……”
她被这手毫无章法的攻势打蒙了,一时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只能眼看着那疯子连滚带爬地穿过满院零零落落的柴火和被吓得鸡飞狗跳的家畜组成封锁网,最后乱七八糟地朝着大门院外狂奔而去。
疯子这一消失,终于唤醒了他那始终都在状况外的亲娘。
女人回过神来,挣脱青鸟的手臂,端着饭盆,以一个差不多乱七八糟的姿势跑出院外,大喊一声:“傻柱跑了,抓人啊!!!”
那傻柱可不是一个人跑的,身上可是还带着凶器,真闹起来的话,这一群虽然不知真假,但是明显不是练家子的村民肯定讨不了好。
青鸟一咬牙,留给柒玥一句在这里等我,便也一个箭步跟着冲出了院门。
被留在一众鸡鸭飞羽与柴火堆里的柒玥:“……”
天赐良机!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梦寐以求的跑路机会就这么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了。
柒玥动作迅速,想得也十分明白。
现在外头一定格外混乱,跑出去也会落入旁人的视野内,不如就近找个地方躲起来,等风声和注意都被转移走了,才能不引人注目地离开。
他深谙灯下黑的原理,是以顶着一头鸡毛,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最终瞧上了那在小黑屋前面,盖着挡雨板的地窖。
没有人会想到一个孩子敢躲进地窖里。
柒玥晃了晃脑袋,摘掉头顶的鸡毛,确定四下无人后一把掀开地窖的防水板,在一片漆黑之中,沿着地窖井璧的空隙,小心地下到了窖底。
窖里空间不小,除了最里面摞了半人高不知道做什么用的干草外,没有其他别的东西。
柒玥为以防万一,将靠近右手边的干草扯落了一部分在脚下,然后贴着窖壁磨蹭着把自己缩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终于缓过一口气,有时间抬手按上了自己的胸口,去尝试安抚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莫名躁动的心跳。
当手按上胸口的那一刻,柒玥突然想起了什么。
那人塞给他的东西不见了。
柒玥对甜的,对蜜饯都不太感兴趣,但是他并不想给别人留下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