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裴令仪这个渤海王妃“大义灭亲”的行为在,景明帝非常大方地赦免了姜婉等渤海王一脉之人,因而她们依旧在宗亲行列。
姜婉的座次正好在许知微附近,经过这一遭勤王之乱,她们也算和许知微站在了同一阵营。
她自幼玲珑剔透,脱困而出后又经裴令仪刻意历练,自然看得出许知微不待见楼怀清。
见楼怀清视线来此,姜婉主动上前与她攀谈。
楼怀清尚且稚嫩的脸上闪过一抹诧异,数次尝试牵扯话题到许知微身上未果,最终只得恹恹离去。
许知微冷眼旁观她们的交锋,看着楼怀清稚嫩的反应和她言行举止之中难掩的天真稚嫩之气。
她心弦一松的同时又有几分惆怅:
楼怀清前世架空梁国又攻破齐国,吞并其余小国也是迟早的事,看样子她还死不了那么早,更不可能重生。
她们二人尚且为友时均有一统天下之志,纵观天下此世也唯有她们二人互为敌手,旁人不足为惧。
前世是楼怀清略胜一筹,但若今生让许知微带着前世记忆再度与手段稚嫩的楼怀清逐鹿,那也太过无趣。
许知微转身离去,却未发现众人散去后隐在花丛中看向自己的那双毒蛇似的眼睛。
许知微终于回府,掀开马车车帘时意外在自家门口看见了一个不速之客:姜婉。
她不可置信地放下帘子又重新掀开:
......
姜婉并没有消失,反而一个箭步蹿上了她的马车:
“别怀疑啦,你没看错,就是我。”
“你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抄近道。”
姜婉神秘兮兮地凑到许知微耳边:
“我才不像你以孤僻闻名,推拒了所有邀约只一心做天子利剑、孤臣纯臣。”
“我近几日大开眼界,不仅熟悉了京中地势找着了许多近道,还见识了不少胜景奇观。”
许知微听着她话里有话,下意识向姜婉眼睛望去,企图读出她心中所想。
却见姜婉眼中流光溢彩,充斥着兴奋和幸灾乐祸的意味。
许知微:......
姜婉拉了拉许知微的衣袖:
“走不走?现在我们出发正好能赶上最精彩的内容,去晚了可赶不上了。”
许知微可耻的心动了。
她跟着姜婉在东街西巷中鬼鬼祟祟地东转西绕,离宫墙越来越近:
“等等,你不会打算带我跑去皇宫听墙角吧?”
姜婉从一开始的镇定自若、胸有成竹到目前有了些许自我怀疑:
“怎么会?我还没活腻歪呢。”
“等等,应该是这么走......我再想想,分明昨日才走过来着......”
许知微看着姜婉折腾,忽而升起了一个荒谬的想法:
“你不会是想带我去廷尉府上吧?”
姜婉颇有些震惊:
“你怎么知道?”
许知微无奈地拉着姜婉掉头,轻车熟路地抄近道到了廷尉府边上:
“坊间多有流言道现任廷尉好男风,我亦有所耳闻。”
而且她前世大半时光都待在京城中,对京中可谓了如指掌,那些重臣轶事许知微可比初入京城的姜婉熟悉多了。
姜婉眼睛都亮了:“你也听说了?”
“有道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他行事作风嚣张到连深居简出的你都有所耳闻,想来今日便是那老贼的死期!”
廷尉府正门前门庭若市,印着各个权贵标识的马车来来往往,连车夫都拿鼻孔看人狂傲至极。
除却衣着华丽、代表着各自主家门面因而面色狂傲的车夫侍从们,廷尉府的角门处还有满面忧愁、衣着朴素的平民们。
平民或带着自己年幼但面容姝丽的孩子,或背着重重的包袱,在廷尉府角门处的小吏呼号下排队按下手印“卖出”孩子、留下财物还要强压忧愁陪着笑脸给小吏们“孝敬”金银财物。
权贵家仆送礼是“日常酬应往来”,平民们送儿女财物却是不得不破财消灾、上供保命。
姜婉虽长在朱门,自幼见惯官官相护之景,对于权贵之间的“日常酬应往来”见怪不怪,却对廷尉逼迫平民送礼格外不屑:
“廷尉掌天下刑狱,甚至可以依律令逮捕、审判诸侯大臣,收受权贵贿赂不足为奇,却偏偏连平民都不放过,吃相也太难看了些。”
许知微:
“权贵所送的贿赂不也是盘削平民所得的吗?他收受权贵贿赂和逼迫平民卖儿卖女并无差别。”
姜婉愤愤不平:
“可寻常权贵只图财,不图命。”
她见许知微眉目微冷带有几分不屑,只觉自己年轻稚嫩、为平民打抱不平的满腔热血受到了蔑视,不由得有些口不择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