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英祯:“等你回京,我们几个再好好聚一聚。”
谢庭钰笑着朝他们招手。
等到看不见影子了,谢庭钰才背手回去。
他们来,也不仅仅是为了叙旧,还给他带了不少关于玉京的消息,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他的一些决策。
因能预见几日后入京面圣,他的高升富贵路怕是比他之前预想的还要好,走在路上时,都情难自控地微笑起来。
回到厢房,坐下来喝了一杯清水,又站起来踱步到书案前,他低头去看棠惊雨正在临摹的字句。
他让她对照着自己的笔墨临摹了好一阵,如今她的字已经多少能见人了,再过些时日……
没有再过些时日了。
他的愉悦浇熄了几分。
书案上缠绕油灯灯罩的爬山虎长出了新芽嫩叶。
他拉过灯挂椅坐下,伸手拨弄嫩绿色的枝叶。
“确定了吗?去灵州。”
“嗯。确定了。”棠惊雨抬头,顺势搁下笔,揉揉疲累的手腕。
“为什么是灵州?”
“喜欢。”
“玉京却不喜欢?”
“大人,我们说好的。”
“我只是费解。”他的愉悦只剩四成。
“唔……就跟荷花适合在泥潭里种植,而不适合在高山养植一样,我不适合玉京,就适合乡野小地方。”
先前的愉悦散尽,他说话都带着刺:“荷花高洁,你是吗?你分明就是那路边随处可见的野花,高山、泥潭,什么鬼地方都能长。阴曹地府也能长。”
她有点懵然地摸摸脸:“我有时分不清你到底是夸我还是骂我?”
“多读些书就懂了。”
“大人说的是。”
她说罢,就拿起手边的一本《杂论》看了起来。
谢庭钰险些喘不上来气。
还没等他再次出声,门外响起敲门声。
“何事?”
“礼部的人来了,请主子过去一趟。还有京里的那些个高官,送了些舞姬歌女过来。”李达说。
“来了。”
忙到申正一刻左右,谢庭钰才重新回到厢房。
刚一踏进房门,就听到“呀”的一声惊呼。
他急步走来,忙问:“怎么了?”
“正在更衣!”棠惊雨惊惶的声音随即响起,“刚刚我不小心碰倒了砚台,把裙子弄脏了,现在正在更衣。”
他停下脚步,“哦”了一声,扫了一眼书案上还没有完全清理干净的墨迹。
“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说着,脚步极轻地往里屋内摆放木雕曲屏的地方走去,在距离屏风九尺左右的位置停下,透过剔牙仗大小的缝隙,窥视少女的曼妙玉体。
“看书看得入迷,一不小心就碰倒了。”
他突然回来,棠惊雨还有些惊魂未定,毕竟她现在在屏风后面脱得只剩小衣和交裆裤,还因为偷懒没穿靸鞋,就这么光脚踩在地毯上。
右手小臂和右腿上的墨迹不好清理,又正好碰上难伺候的人回来,她只好加快清理的速度。
屋里静了下来,就剩她拧布帕的淋水声。
她没话找话:“大人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忙到晚上呢。”
谢庭钰:“又不是什么大事。”
窄小的空隙处,人影晃动如春拂杨柳。忽明忽暗,乍起乍沉,时而手动时而足挪,细腰婀娜,莲脸生春。
他竟看得痴了。
她继续没话找话:“礼部的人来做什么?”
他:“不过是些返京、面圣之类的礼仪琐事。”
她:“那些舞姬歌女呢?”
他:“盛情难却,都住进驿馆了。”
她:“将来是要把她们养进府里吗?”
前头她问什么,他也只管答。直到问到这里,他却不答,反问她:“你问她们做什么?”
棠惊雨慌乱间惊觉自己僭越了,找补道:“我不过随口问问。大人不必理会。”
“嗯。”他的语气很冷淡。
好不容易弄干净身上的墨迹,有几处皮肤都擦红了,她松了一口气,似有所觉地往曲屏的空隙处望去——只有午后的暖光透过纱窗,轻轻柔柔地铺陈在室内。
她换好一身干净的裙衫走出来。
谢庭钰端正地坐在窗前的乌木灯挂椅上,听着她的脚步声,说:“棠惊雨,你过来帮我揉下肩膀。”
“来了。”她在心里暗骂他真是难伺候。
一走近,才瞧见他搭在膝盖上的左手分明拿着一条勒帛,她吃惊地后退两步。
“大人,我手笨,不会揉肩膀。”
双腿打着颤,她要扶着一旁的木柱才能站稳。
谢庭钰冷冷地看她:“还要我请你过来是吗?”
她只好咬牙过去。
浮浮沉沉不知几时休。
熏香炉里的香都燃尽了。
夜色降临,室内没有燃灯,一片黑沉。
谢庭钰摸黑穿好一套干净的衣衫,吹亮火折子点燃油灯。
屋内悠悠转亮,摇曳的火光映在木榻上。
棠惊雨赤身躺在二人的衣服上,仿佛被人泼了一碗白粥般,身上是或浓或淡的痕迹。勒帛松了大半,露出一双短暂失焦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