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历四百二十五年六月十六,太后病重。大王为母祈福,减免税收,避免劳人伤财,命各地官员今年不必送上寿礼。
似是因为这个原因,今年各地生意萧条些。但锦绮楼一改常态,绣楼生意渐起,月锦绣法名声大噪,有人不远千里来寻一副刺绣带回去收藏。
相比之下,云江绣楼的日子可难过多了。具体的金栀不清楚,但听说她们那些分铺关了大半。为了抢生意绣品再三降低,入不敷出,绣娘们也跑了。再这样下去宁浮镇这边也要关门了。
陈老板私下找到金栀,谄媚讨好:“金姑娘啊,我们也认识这么久了不是。眼见着锦绮楼蒸蒸日上,我瞧着也高兴。”
“陈老板有话直说,我还有事忙。”金栀扬眉,笑意不达眼底,不想听她客套。
“这段时间声音实在是难做,想必你也听说些风言风语。云江绣楼确实有困难,所以......”她拿出带来的锦匣,打开里面放着厚厚的一叠银票。
“我想着,反正我们也是同行,干脆两边合成一家。亲上加亲,你们正好缺人手不是吗。干脆带着人加入我们云江绣楼”她又补充道,“当然,你们锦绮楼也算是宁浮镇的老字号了,可以保存招牌,在上面挂上云江绣楼就可以了。”
陈老板这意思摆明了要金栀带着月锦绣法一起加入她们,想把锦绮楼变成她们云锦绣楼分铺。
金栀怒而不忍,直截了当道:“陈老板忙得头昏了说这些胡话。不送了。”她一直让护院在外面候着。新招的护院发狠不留面,直接将陈老板扔出去。
她站起身对着锦绮楼招牌啐了一口唾沫,嘴上不饶人:“得意什么!你这小蹄子给我等着!真以为我没办法吗!”
“怎么还不走!惹得我们东家不快信不信把你手指给剁了!”那护院瞪着她,捏紧拳头作势又要去打。陈老板不敢再逞口舌之快,飞速逃离这处。
“唉,近日难得这么清闲可是却日子越发难过,还不如忙碌些。”陆月一旦闲下来就拉着姚寻芳来找魏巧兰喝茶。照她说的,已经打算在锦绮楼养老了。
学艺的绣娘走了又来,送走一批批人,总觉得这时间转瞬即逝。
“金栀最近如何了?我上次见她还是三月前,原本太后娘娘的寿礼都快备齐了又来了这旨意。这事儿打击貌似对她极大,好几日将自己关在房中不肯见人。”陆月连连叹气。
她全看在眼中。
金栀对这次献礼是多么重视,今年的绣作是全由她一手操办完成的。
两年前她见识过金栀的绣功,已近出神入化的境界。来绣楼的日子间她总是来求教针法,可她学得很快,如今陆月已经没有什么能教的了。她便想着就此离开算了,可金栀非拉着她不肯放,还给她多开了一份工钱叫她好生呆在这里,什么时候空闲了就缝制几件绣品。
“一月前周姜离开绣楼,绣楼的老人们都离开了。如今正是缺人之际,她一个人既要管账,还有与车队间往来运送绣品之事忙的她脚不沾地。”魏巧兰抿一口茶,心生无奈。当初金栀接手后她便不再管。几年之间确实比起之前,光景好了不少。可是这孩子太过要强,事事亲为,才有如今之景。
周姜家中途胜变故,留下几个年幼的弟妹,她年纪最长自当肩负起。她在绣楼时做账房伙计,攒了些钱回去后能做些小生意供弟妹念书,金栀再给她一大笔安家费,离开那日众人哭抱作一团。
她离开后,算账这事也落在金栀身上。这可比刺绣麻烦!
“她今年也二九,该寻个人家了。要不改日找媒婆相看一番。”姚寻芳本是好意,寻一上门夫婿,最好是会算账的、读过几天书的,家世肯定要清白人家!用自己人总放心些。
“这事着什么急!她才多大年纪。我看着金栀,就如自己的女儿般。要是她还活着,如今也大概有这般年纪了!”早些年女儿丢了后再也没找到过,或许早已不在人世。
气氛过于低迷,陆月又说笑话逗趣:“话说就算要找,就要找个知根知底的。我看那个什么山君就不错!模样长得差些,对咱们家姑娘倒是不错。三天两头派宋双双送各种好玩意来。”
魏巧兰没说话,她不想金栀过早成婚,好在如今她一切扑在绣楼生意上。一切听她自己的主意就好。
“不过终归是只能关起门来说这些话,可千万别传出去,对咱们家姑娘不好”陆月说。
陆月将杯中茶水稍稍放凉后一饮而尽,起身准备回去继续工作,否则那金栀瞧见了又要说自己偷懒带坏那几个好不容易才收到的徒弟。
“两日前商行的老板来说,咱们送去的那批货物数量对不上。可是之前是我跟叶苹姐姐一起盘点清楚后才放进来的,当场数了一遍,确实少了许多绣品。”虞柠满面愁容地将这事汇报给金栀。
这贼人十分谨慎,专挑她们拿到货行去售卖的偷。
这种绣品的数量多,平日里少个一两件的也不起眼。可偏偏这新开的商行的老板爱钻牛角尖,多了少了都不行。
“缺了多少?”金栀问。
虞柠将统计后的账单给她看:“每样各缺了两种。”
“给车队带走的那些是不是还在,先去库房拿上带到货行去。再跟老板说这次的盈利改成五五分,算作是我们的歉意。希望下次还能在最显眼的位置给锦绮楼的绣品留个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