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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相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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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不一样?”

城主微笑道:“这些年过得都太无趣了,我想找点乐子看,比如手足相残这种。”

问觞向下瞥了眼,藤蔓已经缠绕到了腹部。小昧悄声道:“你先别冲动,我总感觉不大对劲。”

“他恨你恨得要命,总在你落魄如斯时将你推入更深的深渊。如今你占据先机,理应加倍奉还才是。”城主看起来很愉悦,与她多说了两句,“他恨你,你也恨他,你们互相憎恨,你们都想杀了对方。今天他就躺在你的面前任你处置,江南渊,我待你可好?你现在往前走两步,就将他斩于你的绝世好剑之下,从此你们恩怨散尽,前尘皆忘,是再好不过了。”

这时,昏迷多时的江禾悠悠转醒,挣扎着动了下身体,立马被吸血的藤蔓更深地缠住,遍根的尖刺深入肌肤,在他脆弱的肌肤上留下千疮百孔血洞,浸出的血把染红了一身的衣裳。

城主笑道:“醒了?醒了正好。”

问觞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江禾奄奄一息地蜷在一旁,目光由近及远落在不远处的问觞身上时,立马愣住了。

问觞移开了目光,冷嗤道:“我竟不知你还有这般雅兴。”

城主双目尖锐异常,笑意森森,伸手抓住了江禾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缓声道:“江禾是我养在完颜城的最听话的一条狗,现在我就是要他死,他也不会有半句怨言的。只不过看在他衷心可鉴的份上,我让他死在他最亲近的人手上,想必他也是情愿得很……”

说罢,一阵罡风席卷了血红的花海,漫天漫地的红花瓣像天空下起了血雨一般地狂舞起来。问觞举臂抵挡,眯眼一望,城主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句旷远的狰笑:“江南渊,你若想活着离开这里,就把你那可笑的慈悲弃了。你手上并非没有沾满鲜血,你也并非旷世圣人,你若不能坦然接受你心中的恶,那才是真正的可悲。”

身上的藤蔓越缠越紧,细密的针尖在肌肤上示威一样要刺不刺。盛大的血色花海中响起悲鸣般的吟唱,狂风将花海卷得天上天下混沌如斯,问觞顿感血气漫天,头脑昏胀:“怎么这么重的血腥气?”

小昧道:“能没有血腥气吗?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下边全是死人骨了!这花有问题!”

“是个人都知道这花有问题!”问觞道,“快想想看怎么出去!”

小昧沉思了一会儿:“我看他的意思就是要叫你杀了江禾。”

问觞忍不住道:“你可不可以不要老说废话?”

“我这不是废话!你想想看他为什么把你带到这个地方来,为什么要让你在这里杀了江禾?铁定是有什么玄机!如今之势便是你若非要留他,这鬼花藤蔓就要将你二人一同吸成白骨,到时你的头盖骨还不知道要被哪个王八蛋踩个稀巴烂!”

问觞沉默了一下:“你激动的时候,可以不要连着我一起骂吗?虽然隐晦。”

“哎呀!你能不能抓住重点?”

说话间,紧颤在腹部的藤蔓又开始蠢蠢欲动,问觞用真火将其逼退:“你这火是有些能耐,烧得它们略有颓败之像。只不过貌似撑不了多久。”

被真火烧断的藤蔓头冒着焦黑的烟,朝后缩了缩。问觞一脚踩在截断的藤蔓断头上,彻底磨灭了它的气焰,只不过四周的藤蔓再次锲而不舍地纠缠了上来:“果真磨人。我倒想放一把火把这整片的花海给烧了,只不过怕把自己的路也给堵死。我见识少,没见过这种术法幻阵,你且仔细想想,有什么破解的办法?”

血红色花瓣依旧漫天漫地旋转狂舞着,眼前的景都被这古怪的花瓣映得虚晃起来。只见不远处的江禾不知何时跌跌撞撞地爬起身,在旋风中单薄地摇晃了几下,好不容易站稳后,只遥遥望着此处,脸上神情却看不真切。

问觞看着那处血迹斑斑的身影,缄默半晌,朝前走了一步。

小昧警惕道:“你做什么?”

问觞道:“我想问他几个问题。”

小昧声音罕见地冷下来:“你无非是不甘心,不甘心你昔日亲密无间的兄长几次三番要至你于死地。只是如今就算不是立处这番你死我活的境地,你将他千刀万剐也是情有可原的。你不过是想从他嘴里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否定他做过的那些事。可是方才你已经看到了,是他亲口、亲手将你推进绝路,你还有什么不相信的?”

问觞望着浑身藤蔓枷锁的江禾,朝前固执地又走了几步。

江禾看着她越来越近的身影,在狂风中缓缓垂下了脑袋,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小昧阻拦不了她,气急:“你忘了七年前你是怎么死的了吗?这世上的人本就贪婪自私,因为无能所以泄愤,因为无能所以怪罪!当年岂非是你不想救他,只是你又能做什么?若是硬撑,也无非是一尸两命罢了!他若真心护你,也只会为你逃过此劫而欢欣鼓舞,又怎会是如今这般毫不原囿、处处刁难!?”

问觞脚步微微一顿,片刻沉默后轻声道:“小昧,是非曲直,我心中自有定论。如今我只是想问几个问题而已。”

小昧气得头脑胀疼,再也不多说,独自生闷气去了:“问问问!我倒要听听你这个榆木脑袋要问出个什么东西来!”

江禾垂首盯着面前的那片花丛,直到一双黑鞋闯入视线中来。

问觞停在他面前,轻声道:“你应该知道,我杀你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江禾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点。

问觞紧跟上前一步,嗓音清淡:“不必退。横竖不过方圆几十里,你逃到哪里都无济于事。当年我与严焰在观苍山上那一战围观的人不在少数,想必你也是其中一员,你该见过我杀人的模样。至于仙门那群人能苟活到现在,不是因为我慈悲,只是其中多多少少有我年少时结交的好友,我念及旧情不愿牵连他们而已。如果当年再狠心一点,现在已经没有所谓的仙门了。”

江禾浑身僵直,一动不动杵在原地。

“我这人念旧,也念人的好,但不代表我蠢。如今这番处境你我并非看不真切,该知道城主将你留在此处所为何事。”说到这顿了一顿,她突然极轻地笑了声,“……江禾,你认贼作父,残害手足,自以为能在混沌诡谲中杀出一条自己的道来。只可惜,你已经是个弃子了。”

藤蔓簌簌而上,江禾嘴唇翕动,猛地盯住她的脸。

“你亲眼看着家园被毁,青浮山乌烟瘴气遍地荒芜,也知道带走你的就是杀害爹娘的仇敌。可惜十三年辗转,你非但不想着报仇雪恨,甚至还一心想着置我于死地。你且扪心自问,你要寻的仇人究竟是我,还是那个你唯首是瞻却又在此刻弃你于不顾的城主大人!?”

问觞一脚踢开脚底下碍事的死人骨架,大步冲来掐住了他脆弱的脖颈:“你告诉我,我今日若是在此处取了你的性命,你该如何面对教你一心向善的爹娘、如何面对江家列祖列宗、如何心安理得地投胎轮回!?”

江禾脸色憋得通红,痛苦地咳起来,昂着头眼神涣散地望着她。

禁锢于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重,他感觉嗓子里的空气被一点点抽走,生死之间那黑如死水的眼睛里竟涌现出波浪般绵绵不绝的哀伤来,好像前尘往事都在此刻清晰地游离起来,神识恍惚间竟嘶哑地喊出了声:“阿渊……”

这一声,又好像回到五岁那年的青浮山上,仿佛又和当初那个浅笑温润的少年人重合起来。问觞手心颤抖,胸口像堵了一团棉花般闷得透不过气来,最终还是甩开了他:“别这么喊我!”

江禾跌在荆棘遍地的花海中,捂着脖子狠狠地咳起来。

小昧在一旁不合时宜地插嘴:“哎,你也不算全无长进!不过你究竟是要杀还是不要杀?”

惊鸿在鞘中铮铮躁动,炫舞的狂风震得鼓膜轰轰作响。问觞深深吸了一口气,吸进去的却是满嗓子的血腥气,脑子里有一根紧绷的弦不断收紧又拉松,好像有个什么玩意儿在双穴处突突直跳。

就在这时,脚底下原本迟迟不敢靠近的吸血藤蔓不知受了什么蛊惑,突然之间疯长着一拥而上,迅速地顺着她的脚踝一路攀岩。与此同时她感到一股贸然生出的滔天怒意顺着胸腔顺直而上,血气刹那间直冲颅顶!

如果说方才的血花藤蔓只能称得上嘚瑟,那此时它们扭动的幅度便称得上疯狂。无论是花是叶是藤蔓亦或是遍布满花海的森森白骨,都在这一刻歇斯底里地狂舞起来!

血花愈发红艳,藤蔓抽搐舞爪,白骨吱吱拼接弹跳……天地间瞬息万变,转眼间万丈红霞化作密布乌云,万籁骇闻。只听轰隆一声巨响过后百顷晦暗,嘶哑阴风阵阵怒号,猖獗异常!

血气翻天的花海之上,一浪接一浪的哀鸣接连而起,黑色的怨气团团叠叠,煞气直冲云霄!

小昧感觉到她的异常,慌忙呼唤:“你怎么样?”

满脑子都是混沌,满身都是戾气,一口浊气堵在胸口愈上愈下。她狠拍一掌,噗地吐了口黑血出来!

这摊血刚落到花海上,此处的生物就像饿了三个月的野狼一般争先恐后地吸吮着,急不可耐地将这摊血液一滴不剩地吸进了根里。

吸完之后它们好像还不知足,短暂地停滞了一刻,只见成千上万的枝条宛如游蛇一般都朝此处猖狂地涌动起来!

她好像成了最诱人的猎物,她的血对于它们来说便是千金佳酿,问觞总算知道这里的花为什么红得这样不正常了,早已到了红得发黑、红得发紫的地步。原来都是人血浇灌的成果。

问觞正与来势汹汹的吸血藤殊死搏斗时,突然听到小昧紧到发颤的嗓音从身体里传出来。

如果它能化形的话,此时估计已是满脸惨白:“血花,白骨,怨念……女娃子,我知道这是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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