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鬃水母会说怪物的语言,可是连祂自己都听不懂。
附上向罂的身后,祂试着说人类的语言,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常常在市政府附近徘徊,他曾经以为自己在异变为怪物前,应该是其中的职员,但祂现在认为自己的猜测大抵是错误的。
祂目睹向罂威胁蚯蚓怪,不由开心起来。
在向罂心目中,祂果然比蚯蚓怪重要,而且是重要得多得多。
为了找祂,向罂急得满头是汗,心脏失序。
由于在向罂体内,祂直觉得这心跳声震耳欲聋。
别急,我在。
祂想对向罂说。
然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祂眼睁睁地看着向罂翻箱倒柜,心想:我不如先出去吧。
但是祂被向罂的肉身困住了,全然出不去。
难道是蚯蚓怪在作祟?
我一定要弄死那条蚯蚓怪。
向罂突地被他自己绊倒了,整个人重重地撞在地砖上。
而后,向罂马上爬了起来,继续找祂。
祂心急如焚地想问向罂疼不疼,向罂自己却是毫不在意。
床是铁艺的,连接处有些粗糙,祂看着鲜血从向罂掌心流淌出来,心如刀割。
向罂掀翻了被子、床单,接着钻到了床底下。
当然是一无所获。
向罂去了浴室,映在玻璃上的脸,眼尾发红,泫然欲泣。
狮鬃水母既心疼向罂,急于让向罂知晓自己成功附在了他身上,又颇为享受向罂的重视。
向罂爱我,真好呀。
至于闻璨,最好永远都不要再出现了。
向罂可以一直将我当做闻璨。
叫我“闻璨”,我也能勉为其难地接受。
向罂甚至愿意和我发生关系。
真好啊。
祂有爱人,有家了,不必再在市政府与“乌鸦贫民窟”之间游荡。
祂还拥有了稳定的食物来源。
纵然祂仅仅是一头A-的怪物,但祂比那些A+级的怪物要幸福得多。
向罂还在找他,整副身体微微发抖。
祂能感受到向罂的恐惧,一种近乎于濒死的恐惧。
这一刻,心疼彻底占据了上风,祂为自己的卑劣而感到愧疚。
向罂冲出房间,一双眼睛包含期待地查看着旋转木马。
不能让向罂再这样找下去了。
祂心急火燎。
不能因为祂而使向罂受伤。
不能因为祂而使向罂哭泣。
祂要好好地保护向罂。
祂必须好好地保护向罂。
祂的向罂。
“向罂,我在。”
不知怎么地,祂终于成功地说出了第一句话。
祂从未听过自己说人类的语言,嗓音听起来与说怪物的语言时不太一样。
明明是通过向罂的唇瓣说出来的话,为什么不是向罂的嗓音?
祂正满头雾水,突然发现向罂哭了。
真是个爱哭的人类。
不过祂喜欢这个爱哭的人类。
“叫我‘阿罂’吧。”祂的人类要求道。
祂慷慨地道:“阿罂,我在。”
“你在,真好。”人类抱住了自己的身体,令祂产生了正被人类抱着的错觉。
“真好啊。”人类说,是啊,真好啊。
但是人类受伤了,这一点不好。
“疼不疼?”祂赶忙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