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妙玲这么说的时候,看到原本赞美鲜花的人叹口气,好像对她的评论不太认同却又无力反驳似的打开抽屉,拿出一个粉色手绳。
“转运用的。”她端详一阵,非常愉悦一笑。
这是我背文化史知识点的间隙专门编的,花了一个晚自习呢。你务必拿着,不戴也不要紧。我注入了心念和无上毅力在里面,能破虚厄,解奸邪。
手绳她当然没戴,不过还是按照乔允施的吩咐随身携带。
不是因为有厄要破,有邪要解。只是觉得这些可爱的人儿们使人温馨。无法忽视。
“虽然不太清楚到底哪点让你们觉得凶恶了,但他其实并不坏。”只是无法容忍被人置若罔闻而已。
像小孩子一样,做出怪异举动,引起人们的注意。
然而我只是疑惑。
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仍然期冀一个陪伴你的人呢?
为了增加院子的通透性,以更大限度增强光照,新院墙做成了大铁栅栏。
“哇~,这样一整,忽然洋气许多呢!”
之前一进门是个旧式门廊,有凌霄攀附,古朴幽静。现在换雕花栅栏,凌霄老藤被妥帖绑扎好,铁门向里开,院中的花木尽览眼底。不复之前的温暾含蓄。腊梅繁茂而郁郁悠香,不仅能闻,这下连它的形体也被观览,真是一番勃勃生机,热情洋溢。
哪怕是在这样的节季里。
被暖融融的太阳包裹,俩人站在造型优雅流畅的腊梅树下,有一瞬间,孔妙玲产生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想着面前的人,会不会下一秒就消失不见。
但定睛看,平和素淡的微笑,充满包容与深意的沉静目光。对生活,不惊不惹的人,也正实实在在的站在她身边,花影斑驳,人面清和。
“我也想要。”
“什么。”沈念升一直觉得某一方面,她们很像。
“自己的花木和院子。”
“不被干扰的平静生活。”你其实想说。
冥顽不灵的试图挑战威权。她们俩,都不想屈从于什么。
“哈!”孔妙玲讪讪点头,“昨天我把厨房的灯换了。”继而有些泄气似地一笑。
“换的不好吗?”
孔妙玲摇头,收起片刻的沮丧,愤愤不平道:“从两年前就应该换的,但是总想着不是我的房子,不要对它有过多改造,不能再投入房租以外的支出了。拿着钥匙的,并不只有我一个人。”不是你的东西,连爱护都缺乏理由。
女生踮起脚尖凑到腊梅花上,深深吸了一口气。“黑暗里,我又忽然想到,我会带走的。”
灯泡熄灭的时候,她想到小学数学课上提到的灯泡的寿命是额定的。会亮多久在一开始就定好了。于是从容跟猝不及防的黑暗和解。
坦然一笑,孔妙玲偏过头来看着沈念升,“我自己换上去的那个灯泡。要是还没坏的话。”我就把它带走,在我离开的时候。
如果人心不好把握,前情不好预测,就务必要把确定的东西牢牢抓住,抓紧不放。她非常喜欢一种确定性。
“自我说服也是一门学问啊!”沈念升偏偏头后这样说道。在瞬间就懂得孔妙玲到底在说些什么。
晚饭孔小姐下厨,好庆祝沈念升新屋落成,家宅安宁。她做了自己的拿手好菜,干锅丸子。沈念升打下手,她看着女生的身影,偶有失神。经不住的想,假如冉冉还在,也会因为生活的庸碌和不甘而呦叹吗?也会有自己尤其在意的执念不能跨越吗?会有关于人生的烦恼或理想吗?
而她也还是会以一句简单又无关痛痒的话一笔带过么。
二十多岁,却入世多年的女生,无论原因是什么,都叫人格外怜悯不忍,心生恻隐。
“你的房子还有多久到期?”
“没几天了。怎么啦?”
多年后,孔妙玲对于自己听到她的提议时内心涌现而出的别样温情,连同对这个女人的全部音容的记忆,仿若执炬之火,惊心动魄、回声远播。
“你可以来这里。”
呐,冉冉。
没有你之前的世界,和没有你之后的世界。
是这么的不同。
你的花,你的琴,乃至属于你的我。变故频仍,顽固不破。
我换了新的门。邀请了你不认识的人。
我想我只是太想念你。
“来这里居住,和生活。”于是制造,并不存在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