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萧瑾猛然从梦中醒来,屋内一片漆黑,一缕清澈的月光洒在脸上,颈边的被子散发着凝香的味道——他知道她又来给他掖被子了。
可能是人杀多了,梦里冤魂索命,这阵子凝香总睡不踏实,有时候会给他掖掖被子,有时还会偷偷抱着他睡一会儿,她总以为他夜里睡的沉,其实都是装的,从前在晚池斋,每回她钻进他怀里的时候,他都知道。
屋外下着细雨,滴滴水珠砸在屋檐底下,他睁着眼回忆着方才疯狂的梦境——他是想找点儿有趣的法子对付凝香,可那样,似乎有点太过了。他几时那么疯了?
还好是个梦。
他转了个身,想再次入眠,忽然撞见墙角暗处,一双圆眸正映着清辉。
他陡然惊醒,“你不睡觉,坐在那里不冷吗?”
又怕自己梦中说了些什么不应该的,遂道:“我说梦话吵醒你了?”
黑暗中,凝香蜷在墙角,声音黏糊糊的,“男女之事你要节制些,梦里桃儿仙儿喊个没完。”
萧瑾松了口气,“你莫非是学了什么保养的方子?”
他说完这句就后悔了,好像他真是气弱体虚,非得补补。
他看着屋顶,将一只手枕在头底下,叹了口气,“没有桃儿仙儿,只有你。”
“还记得那回你带我去怀远坊胡人的乐会吗?你借了身红裙子,光着足带着脚链,在人群中央跳舞,那些胡商都看着你。”
“我又梦到你跳舞了,你跳得真难看。”
“我不会跳,我只想让你高兴。”他那天一点也不高兴,一回家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所以她才把他拉了出门,带他去了她旧日和月儿常去的胡商乐会。
“我知道,谢谢你,我很受用。”
凝香愣了一下,“你既然还念我一点好,替我解个梦吧。”
“又做噩梦了?”
“我梦见公主把我骗进了一个金色的笼子,她自己出去了,却把我锁在了里头,把我和一只黑色的大怪物关在一起。”
“谢安纳了你,你自然就不可能什么规矩都不守了。其实都好,谢安是绝对要废帝自立的,你嫁给皇帝、生下小皇帝、或者是取而代之当女皇帝,都是好前程。只是就不可能和以前一样想去哪就去哪了。”
她默了一会儿,“大人,你告诉我,公主和公子在一起会快乐吗?”
萧瑾想了一下,“我说他们两个必然得死一个,你信吗?”
“为什么?公子很爱公主的,他会慢慢去求公主原谅的。”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他们已经到了无法原谅彼此的地步了,谢安若是还想永穆爱他,就不该毒死陆昭,他既毒死了陆昭,他所想的,就是拉着永穆一起走向毁灭了。你不要以为你把永穆送给谢安,谢安还会对她好,他们今后有的就只剩下彼此折磨了。”
萧瑾转身看着墙角那双眼睛,“我反倒要问你,当日谢安令你保护永穆,你怎么就眼睁睁看着永穆上了我的床?不要告诉我你阻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