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庆已经被伤了许多口子,陈一将他拉到身后,把墨守尘给了他便举刀挡剑。
这怪物果真难对付,不仅速度快,力气还无比巨大,听着他大声吼着“杀了我吧”,陈一奋力一击,将他击的后退数步。
妖异男子颇有兴味的一笑,随即笛声紧促起来,那怪物也发出震震低吼,似是已经不能忍耐什么。
陈一被怪物近乎癫狂的打法打的连连败退。
慕容云这厮果真无耻,见事态已经脱离控制,便派人去制服那三人。墨守尘已经没有太多还手能力,刘长盈更是成了个废物,只有那尚未闻名的小太监还有几分力气,他便派了身边武力高强的暗卫去偷袭。
陈一好不容易升起的信心被这怪物打的已经消磨殆尽,身上已经数道伤口,他只能狼狈退后。他被逼着离墨守尘越来越近,可是斜眼冷光一瞥,眨眼间数名黑衣人已经将墨守尘三人团团包围。
巨大的恨意包裹着陈一让他近乎失去理智,两次落水,数次侮辱,如今还想对墨守尘下黑手!
愤怒层层叠加,眨眼间便将陈一的退意吞噬,高吼着斩退着不断向前挥剑的怪物,长剑一挥,将那些不知死活的暗卫统统拦腰斩断。
大雨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一道惊雷劈断了慕容云一行人身边的大树。
少年的身体已经长开,他背对着所有人,挥舞着沉重的巨剑,吼道:“你们一群乱臣贼子放肆!”
“朕可是皇上!”
墨守尘的脖子被那群刺客划出一道血痕,陈一看着那汩汩流出来的鲜红色血液,已然进入暴走状态。墨守尘让陈一小心偷袭,却被人哭着拿着金疮药粗鲁的抹了上去。
比刺伤还要痛——
陈一现在的状态极其不对劲,墨守尘想要触碰陈一的脸安抚,却不想那怪物已经飞跃到了二人的头顶之上,寿庆想要为其挡下,可是眨眼间小皇帝已经执起长剑将那怪物的右腿刺穿。
长臂捏住了怪物的脖颈,任是笛声如何也催动不了怪物的挣脱。
可是怪物似乎已经脱离了人身的束缚,这样巨大的伤痕,就连血液也没有几滴。陈一只能将他甩出去。
怪物迅速卷土重来。
十分内力的怪异长剑使得周遭雨水的轨迹都变了,陈一却直接与其对上,将那两柄长剑悉数砍断。
陈一手中的剑为了能以假乱真祭祀的宝剑,慕容云特意找了世上最厉害的匠人用最宝贵的材料玄铁打制而成,甚至比真的祭祀之剑还要威风。没想到现在倒是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暴雨倾盆,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了掌控,慕容云根本没想到就连这西北蛮夷之地最厉害的“怪物”,也不敌一个所有人都以为是废物的小皇帝。
原来一直都在藏拙么!
怪物的确不完全受人身的束缚,因为他早已经被各种药物制成了人尸,明明有着自己的思想却只能守笛声的控制。可是哪怕已经不怕生死,但只要一天还寄于人身,就没有刀剑解决不了的。
他的手脚被悉数砍断,望着不断抽搐着的“干尸”一般的物体,陈一冷眼挥剑,将那躯体斩成了两段。
“终于死了——”怪物即便已经头身分离,却还有思想,但是现在,他终于解脱了。
妖异男子很生气,但是很快,他看着陈一的身体,眼神柔和下来。
“他死了,不如陛下就来替他吧,这般强大的身体,我还没见到过呢。”男人的声音实在是不太好听,与他的美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慕容云想要拉住他,但是他已经率先一步出击了。
笛与剑的争斗不分伯仲,湿润的泥土上映入眼帘的是斑斑血迹。
稍稍出乎他的意料,小皇帝的身手并不是濒死时的爆发,而是他......已经发挥出的实力,假以时日,这小皇帝还会更强。
内力的攻击在一个尚未发挥出全部实力,且拥有绝对强与他的力量数倍的小皇帝面前没有任何用处,甚至贸然攻击,还会提前激发出小皇帝的力量,到时候慕容云和他,一个也跑不了。
男人一个转身,向着墨守尘刺去。
这小皇帝挣扎着不跑,不就是为了这个长相不如美丽的阉人?第一次被人无视美貌,男人早就不爽,毕竟所有人和都奉自己为蛮夷最美的人啊,无数人抢着做自己的人尸。如今,却被一个下贱的阉人,抢去了本应瞩目自己的目光。
男人唤执婪,原是游走于北疆与西疆著名的毒人,以过分美丽的美貌与蛇蝎心肠著名,曾经还与西疆启国公主源姬比试过,可惜据说是惨败。这人最喜欢的就是抓厉害的人做自己的人尸,还自诩深情。
因为他每遇到一个最强大的人,就会设计谋将他抓住制成人尸,且会杀掉之前的人尸,对外宣告强调身边只留一个。
真是荒唐的可怕。
墨守尘此刻火毒已经全然发作,压制火毒对他来说已经极为困难,更别说反抗,他轻易的被人捏住脖颈。
“他有我美么,陛下这样钟情于他?”执婪笑道,红艳的嘴唇极为魅惑。
慕容云在远处看着,不禁自乱阵脚。这执婪极为诡异,自己能命令住他便是靠着自己功力深厚,游离于被他绑架做成人尸的危险边缘让他为自己做事。如今小皇帝锋芒毕露,城府尚不知多么深厚,执婪很有可能就会倒戈相向。
陈一眼里已经泛出了血光,他威胁道:“放开守尘,朕饶你不死。”
慕容云让所有人包围了他们,自己也拔出长剑一同制服陈一。今日陈一要是不死,以后若是想要再解决就是个难缠的大麻烦了。
慕容云的攻击与执婪的牵制让陈一愈发暴躁,他想要去夺下墨守尘,执婪却像是逗他玩一样不停的后退。
寿庆已经修养的差不多,执婪纵使身手再如何敏捷,也被直从后方的利刃刺伤了侧腰,陈一趁机夺回墨守尘,执婪还紧捏着不防,却不想陈一下盘功夫也极其扎实,单脚将他踢开,右手执剑还能对上慕容云的一击。
“皇帝陛下就这样在意一个阉人,也不愿意看人家一眼?”执婪挑衅道。
他不信一个皇帝会对一个佞臣如此忠心。
不曾想这一句触了陈一的霉头,尤其是感受着墨守尘微微的颤了一下,陈一已经压抑愤怒到了极点,脑海中的理智就像突然消了一样,他眼中的颜色只剩下墨守尘与面前的几只让人作呕的野兽面庞,他突然跟不要命的疯狗一样对着执婪狂斩。
执婪起初还赞叹自己未来的人尸会有多么的强悍,却不想很快他自己也不敌起来。陈一的攻击太过于密集,且力道之大已经不是他能敌,他想要后退躲闪,但是陈一哪怕是抱着墨守尘速度也是如此之快,黏连着他根本无法脱身。
宝剑已经被陈一用的越发顺手,慕容云不过是想偷袭,就险些被割喉,他已经萌生退意,他给执婪使着暗号。
暗卫涌入战场,慕容云的命令是不惜任何代价将皇帝斩杀,不少人把目光盯在了墨守尘身上,纷纷想用墨守尘来牵制陈一。
可是越是有人相对墨守尘下手,陈一就越是杀红了眼,他整个人已经被数次刺激激得理智全然消失。不同于普通人的自乱阵脚,陈一的狂暴极其凶狠,招式也越发密集狠毒,防守也更加无懈可击,一时间竟无人能敌,只能任由杀之。
巨剑砍断了慕容云狼狈落下的长发,劈烂了执婪用于抵挡的长笛,陈一攻击迅猛,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执婪已经气喘吁吁满身伤痕,倒是慕容云一直注重偷袭,没受重伤。
窸窸窣窣的声响响起,寿庆一边帮陈一解决暗卫,一边回头,心下终于松口一口气,左昌德带人从北疆赶回来了!
厂卫将场面控制,左昌德看着战场中心抱着墨守尘与慕容云还有那北疆毒人执婪缠斗的小皇帝,也不禁愣神一瞬,才抬剑进入。
陈一已经杀红了眼,对着左昌德就是一劈,是被墨守尘拉住才转身向慕容云劈去。
“慕容老贼,你看朕今日不取你狗命——”陈一长啸,抬剑就刺穿了慕容云偷袭的手掌,看着想要趁机逃走的执婪,陈一将慕容云重击摔在地上,红眼吼道:“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抱着墨守尘直直跃起,竟能与执婪运功起步跳得一般高,陈一与执婪在树上缠斗,执婪不知死活再次把目光伸向了墨守尘的身上,最后一根弦在陈一的脑海中彻底绷断,陈一疯了一样对着人就是狂砍,执婪想要反击的动作悉数被瓦解,他想任是谁,不——任是千军万马也抵挡不住这样癫狂的攻击。
他制造人尸,就是因为他手下所有人攻击的时候都太过保守,在他的认知里,只有疯狂的,最大限度的攻击才是最好的防守,如今.......这小皇帝却——
苍白着脸看着迎面而来的利刃,执婪放弃了自己所有的执念,只要他是人一天,他就做不到不要命的反击,他认输了——
长剑舞动,划烂了执婪最引以为傲的脸,最后穿过了他的心脏,他像一坨烂肉一样被人挑在空中。
“如此丑陋的面貌,也敢与守尘相比,实在是贻笑大方——”
不把别人的命当命,最后自己也会死在别人的剑下——
从十米高的巨树上落下,发出沉重的声响,左昌德没想到,在北疆令人闻风丧胆的执婪竟然就这样殒命在小皇帝的手中。
暴雨倾盆,时不时的惊雷照亮了陈一的面庞,寿庆想,大概在这一刻,所有人都会有一种想要臣服的欲望。包括墨守尘。
借着模糊的意识看着陈一清晰的下颚,墨守尘突然觉得眼眶湿润。他的面容已经苍白的没有任何血色,比以往的更加可怖,这次火毒极为凶险,很有可能他就会......
不过他一点也不后悔,不后悔的......
陈一的脑子里一直只有墨守尘,混乱结束,他自然也是只想着墨守尘的,看着墨守尘愈发虚弱,他狼狈的从树上跳下来。他跑向左昌德,陈一不小心崴脚摔在地上,将墨守尘死死地守在怀里,他连滚带爬与跑来的左昌德哭道:“救救守尘,救救督主大人,救救他,救救他,求求你了救救他!”
左昌德连忙想将墨守尘接下,却不想陈一将人搂得很紧,仿佛抱住墨守尘已经是本能的动作。
“放开吧,结束了,陈一。”墨守尘用气声道,他已经疼的发不出声音了。
陈一听到,却应激似的大声喊道:“不行,我不会放开你的,死也不会!”
“慕容云那畜生呢!朕要将他剥皮抽筋,吊死城头!”
“慕容云呢!”
“守尘——”
小皇帝像是疯了一样叫喊着,搂住墨守尘谁也不给,最后唯有寿庆哄骗着将人骗了过来,只是墨守尘刚从陈一手里离开,陈一就跟失了魂一样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大概刚刚真的是耗费了所有力量,现在已经无力再撑下去了。
......
四个人,除了寿庆还保持着清醒的意识外,其余三人皆昏迷不醒,刘长盈更是几次濒死。墨守尘的内力全部消失,火毒已经到了无法压制的事态,只是慕容云这次乱了阵脚,百草灵芝的藏匿地也被找到,神医已经开始验证自己的配方,解毒乃是不日之事。
墨守尘最先清醒,刘长盈在三日后也恢复了意识,唯有陈一已经半月有余却依旧迟迟不醒,看来那日实在是亏空厉害了,毕竟自小在深宫之中,又是个连蚂蚁都舍不得踩得“大圣人”,不过两日惨杀上千人,还与慕容云那厮缠斗了许久。
不过墨守尘算的很对,祭祀后的第二日,北方的确下起了雨。他为了稳固陈一的帝位和自己的权力,早就找能人异士再三确定了雨期,特地选在那日之前让陈一上山祭祀。如今雨如期而下,百姓对皇权更加的拥护。
不过他现在有时候突然会想,会不会真的是因为陈一的诚心祭祀使得上天降雨呢.....
不再多想,墨守尘拧了拧布巾,敷在了陈一的额头上。
也不知道何时才能降下烧来。
慕容云身有重兵在关外,在朝堂也称得上权臣,自然是抓不得,趁着墨守尘和陈一尚未恢复,连着给自己准备了好几件“免死金牌”,见小皇帝不上朝,墨守尘身体虚弱,最后竟还要起了赏赐。
只是他忘了,朝堂上还有个姓“刘”的丞相,和姓“朱”的大将军,这两个人一个是刘长盈的父亲,一个是刘长盈的外祖,皆是朝堂为数不多能说的上话的臣子,两人一人一句斗不过胡搅蛮缠的慕容云,最后将军带起了刀,丞相带起了剑,非与慕容云兵戎相向。
眼看着都要深秋,小皇帝才迟迟醒来,看着面前放大的脸庞,他呼吸一窒。
守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