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立于十二具尸体之中。
巫祁扔下手中的剑,发热的不适感和无力感袭来。
她叹息一声。
巫祁曾在话本中看到有人会以杀人为乐,将人折磨至死后开怀大笑,血迹迸发的那一刻杀人者才好似真正活着。
可并不是这样的。
杀人并不痛快。
至少她未从杀人中获得一丝一毫的乐趣。
易慎应该也不会。
四周弥漫着血腥味,巫祁恢复成笑脸,一双眼睛笑盈盈地看向易慎,谁见了她此时的笑容都不会想到她竟然刚刚扔下杀人的剑。
她笑吟吟地问出一连串的问题——“易公子的剑法好了不得啊,师出何人啊?何时学的?怎么不喊我一起呢?”
“不必担心。”易慎道,“我没事。”
“真的吗?”
依巫祁看,易慎此人不太适合染血,他就像是降临于世间的第一捧霜雪,未沾染尘埃,也无意降临,好似只是在世间走一遭而已。
可他此刻提着剑,血珠顺着剑刃滴落在地,向来干净的衣衫此时沾染了泥土和血迹。
霜雪染血竟有一丝绮丽之美。
毕竟今日是初次杀人,巫祁担忧地看着易慎,怕冰清玉洁的易三公子今日杀了人后夜里做噩梦,她踮着脚摸摸易慎的肩膀,念念有词道:“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易慎叹道:“我不怕。”
“不愧是我们易三公子啊,胆大包天,可喜可贺。”巫祁笑着捡起地上的匕首,“但今后还是不要杀人了,总觉得冤冤相报,何时也完不了。”
“好。”
马早已受惊跑得不见人影了,两人本欲策马下山,这下倒是无望了。
前方一处布满了野草和灌木,陡然被野草和灌木缠住脚后,巫祁险些摔倒,正要抽出匕首斩断那些野草,一道剑影闪过,野草被齐齐斩断。
巫祁抬眸看向手持银剑的易慎,而后神情微变,上前一步揽着易慎的腰,手中匕首毫不犹豫地直朝他的脖颈刺去。
匕首从易慎的耳畔划过,连他的一根头发都未带走,斩断了他身后的一条引弓待发的银环蛇。
银环蛇,剧毒之蛇。
巫祁踮脚拍拍易慎的肩膀,道:“易公子,救你一命啊,要不要报了这救命之恩,回答我一个问题?”
“可以。”
“易三公子的剑法师出何人?”
“苏叔叔。”
“嗯?”巫祁道,“谁?”
苏叔叔?
易慎的车夫?
易家三公子每人配有一名车夫,巫祁和易慎时常同乘一辆马车,自然见过他的车夫。
苏溪亭身材魁梧,是个哑巴,对巫祁极好,一见她就要去给她买条头糕。
苏溪亭会剑法?
易慎道:“抱好,我们下山。”
“哦哦。”巫祁揽住他的脖颈,想着两人方才的剑法,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对,“易慎,你觉不觉得我们两个的剑法有一点点太互补了?”
他们两个人方才能杀那么多人,不止是默契,更像是剑法的互补,一人背身,一人便能及时砍了敌人的胳膊来护住那人。
闻言,易慎睨她一眼,道:“你的剑法是和何人学的?”
巫祁答:“一直给我做衣裙的荷华姨呀。”
易慎面色如常道:“他们两个是夫妻。”
什么?
他们两个是夫妻!?
晴天霹雳!
巫祁久久未能回神,在易慎怀里缩着,一时怀疑自己烧糊涂了,苏叔和荷华姨竟然是夫妻!
她原以为他们两个关系要好,谁知他们两个竟然是夫妻!
怪不得偶尔能在深夜的巫府见到苏叔叔呢!
“啊!”巫祁大喊一声,戳着易慎的胸膛,仰着脸质问他,“我都不知道,你都没有告诉我!”
“我也是偶然见到的。”
巫祁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地追问:“见到什么?”
易慎再次叹息道:“苏叔叔在亲荷华姨。”
晴天大霹雳!
巫祁惊得说不出来话。
易慎道:“还要继续问吗?”
“那个,哈哈,不了不了,快走快走,不远处有一个小院子呢,快祈祷我们能遇见好心人收留我们过夜!”
两人落地院外太过于突然,吓得在院中坐在藤椅上乘凉的阿翁差点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