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过于入迷,没注意到桃花落在她肩膀上,甚至还有几片桃花花瓣落在她头上,不过倒是和她今日的粉玉簪相称。
阁中学子画完桃花图后再也无心赏花,收桌走人。
桃花林中的人越来越少。
林廓画完后哼着小曲来到河边找易慎,他看了一眼易慎正在作的画,静默片刻,此画只能用夫子一贯的批语“形神皆无,废画一张”来形容。
他忍不住问:“惟崇,你是对夫子所布置的课业不满吗?”
易慎的画只差最后结尾,他画完最后一笔,收画,道:“并无。”
“敛时哥来了。”巫祁的螺丝和齿轮霸占了一大半桌子,只留给易慎一小片作画的地方,她从图纸中回神,边收拾东西边对他们二人道,“是要走了吗,走吧走吧!”
林廓瞧着那一桌子图纸问:“小七,你今日画的画呢?”
巫祁天生笑眼,不笑的时候眼中都掩藏着三分笑意,听到林廓的话,她笑看一眼易慎,又侧目去看桃花枝上随风飘拂的手帕,摇头晃脑意味深长道:“或许,有不知名的好心人帮我画画呢。”
林廓去看易慎。
易慎事不关己道:“走吧。”
桃花林位于都城外,等几人乘马车抵达巫府门口的时候,先前的湛蓝天此刻被晚霞铺了多半,余晖落在巫祁脸上,这张脸在晚霞独有的艳色上竟显出几分妖冶。
巫祁浑然不觉,她挥手下车,站在车外道:“敛时哥再见。”
“小七再见。”林廓撩起车帘对她挥挥手。
巫祁微微歪头,妖冶褪去,尽显俏皮,笑着对易慎:“易慎,明日见。”
易慎手心握着她下车时偷偷递过来的纸条道:“明日见。”
闻言,巫祁迎着晚霞回府了。
两个人从小到大的赌约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她只担心易慎会不会跟她赌,倒是没担心过易慎是否履行赌约,毕竟易三公子向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乃是君子,
夕阳余晖褪去,所剩无几的光亮消散,府中盏盏琉璃灯亮起,抬头月朗星稀,极星掩藏于乌云。
巫祁哼着曲提着琉璃灯出了门。
她所提的琉璃灯和屋内的琉璃灯有所不同,乃是“桃鎏灯”。
琉璃制成盛开的桃花形状,内置铁铜芯盈满鎏戈,鎏戈点燃后便可发出光亮,只不过这光亮不似屋内琉璃灯显亮,而是有些烛火般的昏黄。
巫祁提着桃鎏灯再次来到城外桃花林,循着河流去找自己绑在树枝上的手帕,夜风一吹,手帕随风摇曳,好找,实在是好找。
她提起桃鎏灯凑近桃花枝去找自己点上的印记,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所点下的朱红,好找,确实是好找。
巫祁一手提灯,另一只手去弹了弹花苞,花苞颤了颤。她又是弹又是吹,最后直接上手拨开桃花花瓣。
桃花,终于开了。
巫祁满意地点点头,看着盛开的桃花,心中微微叹息。
旁人吃一堑长一智,易慎是吃一堑后吃第二堑,那智好像总也长不出来,两个人从小到大赌了那么多次,他竟没一次赢的。
巫祁小声道:“算了,我以后补偿你吧。”
桃鎏灯燃尽鎏戈,光亮熄灭,这片桃花林中唯一的光源便只剩下天上的明月。巫祁周身一片黑暗,她提着熄灭的桃鎏灯回头望,只见缥缈月光映在树枝上的手帕上,又见月光映在刚刚被迫盛开的那朵桃花上。
好像确实有些胜之不武了……
易慎应该不会想到她半夜前来催桃花盛开吧……
巫祁不怕黑,桃鎏灯灭了也不在乎,跟着月光继续往前走,心想虽然打赌赢了,但要不要给易慎做个什么东西哄哄他呢,易慎好像什么都不缺,做什么好呢?
她想着想着,瞧见眼前之景后顿住了脚步,迅速侧身以身旁一棵桃树作掩,悄声观察月下之景。
远处的一棵桃花树下,两个人脸戴黑巾,看不清面容,单看身形似乎是两名男子,他们环顾四周,见没什么异样后继续拿着铁锹刨土。
距离太远,巫祁听不清楚他们说了什么,只依稀看见地上似乎躺着一个人,因有遮挡,她分不清地上那人是男是女。
巫祁屏住呼吸,静静地站在树后,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那两个人动作不是很熟练,或许意见不合爆发了争吵,其中一人扔下铁锹,指着另一个人的鼻子骂,而被骂的那个人从未停下手中的动作。
不过片刻,巫祁便明白了。
地上那不是活人,而是尸体!
那两个头戴黑巾之人分明是在埋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