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村长看不下去了,插话道:"绍阳,这话就不对了。咱们石家村谁家不是这样?我儿子也是石匠,照样一手的茧子。手艺人好歹旱涝保收,总比靠天吃饭的庄稼汉强。"
"正是这个理。"五叔公捋着胡子附和,"石匠手艺是咱们祖传的饭碗。就算去种地,照样满手老茧。一个大老爷们,难不成还要讲究手嫩得像大姑娘?"
石绍阳梗着脖子,满脸不服:"别家做石匠那是没得选,可我家呢?"他猛地指向石老头,"他明明有打猎的好本事,却死活不肯教我!带着老大家吃香喝辣,何曾想过我也是他亲儿子?"
石老头气得浑身发抖,烟杆重重敲在桌上:"你、你还有没有良心!我带着你大哥打猎,猎来的东西哪次不是全家一起吃?换来的钱哪文不是全家一起花?你竟能说出这种混账话!"
"没分家时是这样没错,"石绍阳红着眼睛争辩,"可我出去做石匠干的什么活?大哥上山打猎又是什么活?能一样吗?"
夏满仓听不下去,质问道:"那你大哥连命都搭进去了,你怎么不提?"
"那是他自己学艺不精!"石绍阳脱口而出,"老头没事,楚枫和石头在山上这么多年都没事,偏他被野猪拱了,怪得了谁"
夏满仓还想说什么,被石老头打断了:"罢了,满仓,别提这些了...说春燕的事吧。"
石老头不想提,石绍阳却愈发激动:"说啊!怎么不说了?我还想问问爹,给我起这名字到底什么意思?"他狠狠捶着自己胸口,"绍虎,绍阳,村里人都笑话我是你给大哥养的羊!你生我养我就是为了喂养石绍虎!"
三叔公惊得直摇头:"这孩子,怎么说出这种糊涂话!"
石秀才连忙解释:"你名字里的'阳'是阳刚之气的阳,不是牛羊的羊啊!"
"哎,"石绍山挠着头插话,"我记得我爹说过,你这名字是特意找算命先生算的。说你八字阴,要用'阳'字调和。我虽不识字,但也知道不是那个羊。"当年他也误会过,还特意问过父亲。
楚枫轻叹一声,幽幽道:"没文化真可怕。"
这话引得石秀才连连点头:"此言甚妙。"
楚枫暗自摇头,没想到前世随口一句话在这里竟成了金句。看来以后说话得多留个心眼。
石绍阳却仍不甘心,梗着脖子继续翻旧账:"那分家时的房子呢?好房子直接给了大房,把那些偷工减料的破屋子分给我!"
石老头这才恍然大悟,气得直拍桌子:"好啊!原来这么多年,你心里一直打着这些小算盘!你大哥刚走你就闹着分家,我和你娘跟着大房住好房子,这事你记恨到现在?"老人越说越气,抄起烟杆就朝石绍阳砸去,"我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夏满仓和石绍山眼疾手快,连忙拦住暴怒的老人:"老石,消消气!有话好好说!"
石绍山也劝道:"二叔,这么多人在呢,您别动手。"
一直冷眼旁观的沈三巧见石老头要打人,立刻扯着嗓子哭嚎起来:"哎呀!没法活了!干脆打死我们两口子算了!你给石头修这么大的青砖房,我们借点盐都要被数落,这心都偏到姥姥家去了!"
这番颠倒黑白的话让在场众人都惊呆了。楚枫缓缓起身,声音不大却格外清晰:"二婶,您小点声,别吵着我夫郎休息。"他顿了顿,"石头这房子,里正爷爷可以作证,是我们自己烧砖伐木盖起来的,没用老爷子一文钱。不过——"
他意味深长地扫了沈三巧一眼,"就算用了老爷子的钱,好像也跟你们没半点关系吧?"
"没关系?既然要撇清关系,"沈三巧突然指向躲在角落的春燕,尖声道:"那我生的女儿,要打要骂还是要卖,也都跟你们没关系!"
楚枫今日还有很多活要干,懒得跟她纠缠,直接问道:"你把春燕卖给赵麻子,收了多少钱?"
沈三巧刚要脱口说出"十两",瞥见儿子偷偷比划的两根手指,立刻改口:"二、二十两!"
"呵,我倒不知赵家竟有这般家底。"楚枫冷笑一声,锐利的目光转向石亭建,"你说,我若去把赵麻子揍一顿,他还敢不敢来□□燕?"
石亭建被他这狠厉的眼神吓得一哆嗦,慌忙别过脸去不敢对视。
沈三巧见状,尖着嗓子道:"他不买便不买!春燕也得跟我回去!"话里话外分明在暗示,即便不卖女儿,回去后想怎么收拾也是她说了算。
春燕闻言,猛地从石老头身后冲出来,指着石亭建的鼻子骂道:"石亭建!你这个没出息的孬种!你活不起了是不是?要靠卖亲妹妹娶媳妇?"
"反了你了!"沈三巧见宝贝儿子被骂,张牙舞爪就要扑上来打人,却被楚枫一个箭步拦住。她只能跳脚叫骂:"好个石春燕!长本事了是吧?那十两老娘豁出去不要,当白养你十三年,今儿非打死你不可!"
春燕不甘示弱,抄起茶几上的茶碗就朝沈三巧砸去:"沈三巧!我早就不想活了!你也是蹲着撒尿的,天天骂我赔钱货,真当自己是什么金贵东西?"
这番粗鄙之言听得石秀才直皱眉,恨不得捂住耳朵。石绍山也顾不得拦石老头了,赶紧去拉春燕。
"不孝东西!怎么跟你娘说话的?"石绍阳习惯性地扬起巴掌就要打女儿,却被石绍山用胳膊挡了下来。
春燕见状更是癫狂,矛头直指父亲:"我不孝?我这不孝都是跟你学的!你在家天天骂爷爷'老不死',说大伯'活该被猪拱',你就是孝子贤孙了?你们三个整天算计石头哥那三间房,石亭建还想娶个胖媳妇吃绝户,又是什么好东西?"
这番诛心之言气得石绍阳目眦欲裂,恨不得当场掐死女儿。沈三巧和石亭建见不可告人的心思被当众戳穿,也是面如猪肝,羞愤交加。
春燕突然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癫狂笑声,眼神涣散地盯着父母:"好啊,带我回去啊,看看我们谁先死。"她缓缓转向石绍阳夫妻,声音轻得可怕,"你们猜...我会不会在你们的饭菜里下药?"她歪着头,露出诡异的笑容,"不,或许该下在咸菜里...这样你们就尝不出味道了..."
说着她又转向面如土色的石亭建,语调突然变得欢快:"你猜我会不会吊死在你新房门口?吐着长长的舌头叫你哥哥~"她突然做出思考状,手指点着下巴,"啊,也许我该悄悄死在你新床底下...等我腐烂发臭,爬满蛆虫..."她的声音骤然阴森,"然后再爬出来让你看看,吸人血肉的东西有多恶心...哈哈哈..."
春燕已经完全陷入疯癫状态,那扭曲的笑容和骇人的话语让在场所有人都毛骨悚然。石绍阳一家三口被她吓得连连后退,楚枫见状眉头紧锁,担心她情绪过激真的精神崩溃,当即一个闪身上前,手起掌落,精准地劈在春燕后颈。少女身子一软,向前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