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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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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湾村村口的晒场边,大黄果树下,一群人围坐在树荫下闲话家常,偶尔有人起身拿着竹耙去翻一翻晒着的麦粒,都想抢在变天前把上半年的粮食尽快收仓。

晒场不算大,村里家里院子大又向阳的都在自家院子晒了,能不怕费劲搬晒场来的,大多是院子小没地方晒或是住在背阴地的人家,黄果树下有两个人是例外,一是里正家的婆娘段兰英,她家就住在晒场边上,只要是闲着她就跟个镇村神兽一般,往黄果树下一坐,进出村子的人都在她眼里。

二是村东边周家老大媳妇胡春花,这婆娘就是个饶舌胚,最爱的就是围堆堆说闲话。

“表婶,我表叔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去缴粮税呀?”胡春花靠在黄果树干上绣着鞋垫,时不时拿针在头发上蹭两下:“我家男人想等着缴完粮税就去县里找活干呢?”

村里都是祖祖辈辈住这里的,往上数几辈多多少少有些亲戚关系,段兰英的婆婆就是胡春花婆家这边的姑奶奶,他便叫里正婆娘段兰英一声表婶,她口中表叔自然是里正夏满仓。

“没听他说,应该还有几天吧。”段兰英自认是里正娘子,要做整个村妇人夫郎的榜样,所以跟谁说话都轻声细语的嘴角擎笑,她放下手中纳的鞋底,抬手指了指晒场上的麦子,“你看这好多家还没晒干,再说了,有些地少人多的还得去买了粮才能一起去缴,总归是晚不过月底。”

胡春花听了心里有些不满,她家人口多干活也快,粮食早晒好收仓了,但当着这么多家在不好说什么,心里暗骂,一群穷货为了麦粒压几斤称拖着不收,耽误她男人出门挣钱,恨老天爷不能马上下场雨,把这些家麦子都泡发芽了才好。

心里气不顺她就想挑事儿,转头看向坐在一旁修坏了竹耙的夏家二房夫郎蒋云方道:“蒋阿叔,你家要赶紧把粮晒好才行呀,李婶子家还等着跟你家赊粮缴税呢吧?她家可别耽误了咱们村缴粮税呀!”

夏家二房跟里正家一样都姓夏,是村里的大姓,但两家已经隔了很多辈,只能算同宗,而胡春花口中的李婶子,是蒋老夫郎的嫂子李翠英,他俩一前一后嫁给夏家两兄弟,又一前一后都守了寡,都是命苦的,但比起男人死得早,儿子儿媳又去了的李翠英,蒋夫郎这个有儿有孙的日子过得还算好。

蒋夫郎道:“你放心,耽误不了,初哥儿今年上山挖不少草药,能贴补上。”他性格憨厚又是夫郎,跟村里妇人少话聊,一般是问一句答一句,有话实说不爱惹是非。

段兰英也附和道:“是呀,初哥儿人勤快,我家老头子都跟我说,有几次去镇上碰到他背着草药去卖,让他坐驴车他还客气推脱,是个懂事能吃苦的好孩子。”

“能吃苦吃一辈子苦,”刚翻完麦子过来歇晌的梁家老夫郎正好听到段兰英这话,翻了个白眼:“一个哥儿,勤快能干有啥用?还不是要嫁人,天天抛头露面晒得跟个黑泥鳅似的,都满十七了,一个上门打听的都没有,唉~我看他奶要砸手里咯。”说完一屁股坐在树下石墩上,摘起裤脚上沾的麦芒。

梁家老夫郎虽然自己是个哥儿,却相当不待见哥儿,因为哥儿不好生养,一般女子能生养四五个甚至七八个,哥儿最多就生三两个孩子。

梁老夫郎一辈子只得一子,儿子还从小身体不好,早年婆母嫌他差点断了王家香火,老是拿这事磋磨他,几次撺掇男人休了他,好不容易把儿子盼大了,想着娶个女子做儿媳开枝散叶吧,结果也是个肚子不争气的,生下一个哥儿一个闺女肚子就再没了动静,彻底要把王家香火给断了,让他如何不气。

住夏初家后面的李家二媳妇杨素清道:“梁阿爷,话可不能这么说,咱农家人娶媳妇过日子不就得找那勤快能吃苦的吗?再说了,初哥儿年纪还小,黑是黑了点,但长得又不丑。”

“还不丑?”胡春花惊讶地嚷道:“一个哥儿,才十六七就比村里好些个男人都高,再长长不得上天摸月亮?”

说着她才反应过来左右看了看,没见到夏初奶奶,降低了点声音接着道:“再说那长相跟个男人似的,硬邦邦一点不软乎,哪个男人降得住他?哥儿痣也不鲜亮,前天擦黑我去山脚下找鸡,远远看着他那背影又高又大,还以为是山上猎户下来了,吓我一跳。”

一般的哥儿长相介于女子与男子之间,大多是清秀纤细的,甚至家里条件越好的哥儿还会刻意做些女子打扮,搽脂抹粉都不在少数,即便是乡下的哥儿,也就农忙去地里拾拾麦穗打打下手,清闲时就在家做些洗洗唰唰缝缝补补的事,像夏初这种山上镇上跑的确实少见。

杨素清在这群人里算是晚辈,被反驳她也不好说啥,只得笑笑不说话了。

梁老夫郎道:“咱们乡下人,姑娘哥儿的长相倒是不挑,彩礼少要些总归是能嫁出去的,主要还是得能生养,谁家娶媳妇不是为了传宗接代呀?”

这里有个说法,就是哥儿痣越是红艳的哥儿越容易受孕,哥儿痣红艳的说明气血足身体好,大概跟大家说女子屁股大好生养一个道理吧。

“就是。”胡春花点头附和梁老夫郎的话,“我家吃饭能凑齐一大桌子人,不就是我婆婆能生吗?孩子多干活儿的人才多。”

她这话戳了梁老夫郎的肺管子,后者站起身白了她一眼拿起竹耙又去翻麦子了,嘴里小声嘟囔一句什么,胡春花没听清。

“嘿~这人瞪我干啥?”被瞪了胡春花还纳闷儿,心说这老夫郎跟我不是一伙的吗?

“你呀!少说几句吧,那生得多,吃得也多不是?”段兰英笑着反驳了胡春花一句,才有些惋惜道:“初哥儿那身形要是个汉子就好了,肯定能顶上他家门户,可惜生成了个哥儿。”

蒋老夫郎中肯道:“他爹娘都是大高个儿,初哥儿从小就比同岁的孩子长得快些,不过也十六七了,应该不会再长个子了。”他跟李老太虽是妯娌,但早已分家几十年,别人当着他面说大房不好,他虽不赞同但也不会去跟人争论得罪人。

而此时众人口中的夏初一点也不知道大家是这么评价他的,一心只想搞钱。

夏初家里有几本医书,是他爷爷留下来的,据说他爷爷的爹本来是指望他爷爷读书考科举的,结果他爷爷也就考了个童生,就读不下去了,后来不知在哪里淘弄来几本医书药书,自学成了个赤脚郎中。

夏初爹夏承云出生后,他爷爷家里有适合启蒙的千字文百家姓不用,非用几本医书给他爹启蒙,刚教他爹把几本医书上的字认全,就撒手人寰了,留下了一堆草药还有一堆杂书。

夏承云便子承父业,也做起了赤脚郎中,医术虽不算精湛,但给村里人看个头疼脑热还是够用的。

夏初出生后,夏承云照猫画虎用那几本快翻烂的医书,教儿子启蒙识字,按理说一般人家哥儿是不教识字的,但老夏家除了做赤脚郎中外,也算是采药人,山上草药千百种靠口头传授自然是不行的,识得字才能看懂书上对草药的描述,后来没几年夏承云也出了意外。

夏初是个哥儿,自然是不能做赤脚郎中了,但几本医书上辨药制药的方法他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前几年他还是个矮脚鸡,他奶怕他出意外不准他上山,也就去年他满了十五岁后突然噌噌长个儿,一下就长成了个大人,他奶才放心让他进山挖药,但也一再嘱咐他只能在前山范围内活动。

十湾村分前山后山,前山上是村里人的土地和平时砍柴的矮林,而前山紧靠着的是后山。

后山则是一座很高绵延很远的大山,一般村里人上山找山货都是在前山,胆子大点的最多也就在后山边缘转转,再往上就没有路也不敢去了,因为林子密得很,还有毒虫野兽,除了猎户没人敢进去。

然而一心只想搞钱的夏初哪有那么老实,他这大半年早把前山能挖的草药寻摸干净了,半个月前就开始一点点扩大范围,试探着往后山找,虽然不能深入山林,就在后山边上也让他找到不少好东西,今天运气就不错,收获了几斤杂菌,挖到了几株天麻,还收获了几株年份不错的何首乌。

夏初背着背篓从猎户踩出来的小路往山下走,心里盘算着今天挖的药能不能卖出半两银子,就这么一边走一边想眼睛都不忘往两边瞅,就怕错过什么好东西。

突然,夏初脚步一顿,眼睛死死盯着斜坡下方一团灰色的东西,一只不知死了多久的野兔正侧躺在草丛里。

看清楚是啥,夏初忙解下背篓放好,掰断路边一根树枝,一路揪着地上的草顺着斜坡梭了下去,在离兔子一米远的地方停下,才发现兔子腿上有个捕兽夹,估计是山上猎户放的。

夏初往四周看了看没有人,便用手上的树枝戳了戳地上的兔子,发现已经死硬了,不过身上没有什么小虫,也没闻到什么腐臭味,只是这么热的天,再不拿走就真要臭了。

这么想着夏初便不客气了,捡起地上的兔子在手上掂了掂,忍不住笑出声:“嘿,还挺沉,至少能出四斤肉,能给至儿和奶奶补补了。”

说完提着兔子又准备顺着来路爬回去,想到什么又停了脚步,蹲下身将兔子放到了地上,双手一使劲掰开了兔子腿上的捕兽夹,扔回了刚才躺兔子的地方,这才爬上斜坡背着背篓下山去了。

就在夏初离开不久,他捡兔子的地方出现了一黑一黄两只大狗,两只狗将头凑到捕兽夹上闻了闻,又往夏初离去的方向看了看,呜咽两声其中一只叼起捕兽夹,一前一后往林子深处跑去。

两只狗大概跑了十分钟,来到一个山壁前,只见山壁离地大概两米多的地方并排着两个山洞,地面到洞口的地方放着一个梯子,两只狗一前一后踩着梯子借力跃上了洞口的平台。

站在洞口呜呜了两声,就听到里面传出一个有些虚弱的男声:“进来。”

听到主人指令两只狗才跳过山洞用石头砌的门槛,进到了洞里,因为没有窗户洞里有点昏暗,一个男子头裹纱布躺在床上,睁眼看了下进来的狗:“我让你们找的吃的呢?”

叼着捕兽夹的黑狗把大脑袋凑到床上人面前,哼唧两声看向洞口,又转回头哼唧,它旁边的另外一只黄狗也跟着哼唧,像是在告状。

男子接过狗嘴里叼着的捕兽夹看了看,夹子的齿上还有血迹和几根灰色的毛:“这不是夹到兔子了吗?兔子呢?”

两只狗着急转圈哼唧。

男子无语……要你俩何用?

床上的男子叫楚枫,穿越来这三天了,穿越前他正在熬夜写年中报告,感觉有些困就站起身准备倒杯咖啡,但刚站起来就觉得头晕倒了下去,再醒来就是在这个山洞里了。

因为有原身的记忆在,他倒也没有认为自己是被谁绑架了,只是他醒来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就两只狗围着他呜呜。

因为原身摔下崖嗑到了后脑勺,有脑震荡的症状,这三天他都躺在这个山洞里,前两天他还能勉强起身找到点吃剩的东西,但今天是真找不到吃的了,连想自己煮东西都没米面。

他便让两只狗出去找点吃的,心想哪怕是捡两个野果子回来也能先把命吊着,结果这俩狗出去一趟就带回来一个空夹子,他倒不怀疑兔子是被狗吃了,因为原身记忆中这两只狗训得特别好,没有指令是不会自己吃猎物的。

所以到底是谁把兔子捡跑了?

捡了兔子的夏初今天是真开心,回家路上遇到村里人打招呼都比平时热情几分。

“廖阿奶,您吃了没?空了去我家坐坐呗,我奶前几天说打算给我弟做双鞋,他脚又长长了,想请您帮忙剪个鞋样。”

“唉。”被他喊着的廖阿奶答应着:“晚饭还早呢,明天我就去找你奶。”

“陈阿叔,天快黑了你还浇地呢?你家菜长真好。”

夕阳下陈阿叔放下水瓢,回了他一个憨厚的笑。

“嘬嘬,小花,你怎么越大越丑了?”心情好路过的狗都要招呼下。

小花扭了个身用屁股对着他。

一路回到家,推开院门就开始嚷道:“奶,至儿我回来了。”

听到他的声音李翠英李老太从屋里出来,脸上带着笑嘴里却嫌弃道:“你那嗓门儿能不能省着点用?多大人了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

夏初嘿嘿一笑,快步走到他奶跟前,弯腰凑到人耳边故意压低声音道:“奶,今天有好东西哦。”

说完也不等他奶反应,解下背篓就塞他奶怀里,转身进灶屋去了。

正坐在灶前烧火的夏至见他进来,抬起沾了锅灰的小脏脸冲他哥甜甜一笑:“哥,你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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