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卿沉浸于音乐歌舞,与秦王一道陶醉在丝竹管乐之中。
她今日是女将军,明日便成了女诗人,后日又研究女掌柜,一个个戏本子都是一个个女子的人生,令她深深投入。
秦王也陪着她闹腾,甘愿与她配戏,甚至放低身段去演绎渣男、浪子、赘婿等反派男角,某些唱段干脆就是李桢编的。
他不是附庸风雅,是自己颇有造诣,对戏文中遇人不淑的女子颇具同理心,为她们敢于抗争击节赞叹。
若非这样,他难以与女校书之冠成为知己竹马。
两人推敲好唱段,还要编排乐曲。
秦王本要去教坊寻人来,后面发现两人这般试验,自有乐趣,便作罢了。
苏记等人上山下海,为了南山案子日夜辛劳,这位倒好,已经将正事抛到脑后。
三日之约已过,文卿还未兑现诺言将女学书全部改编完成,明媚也不催。
文卿性格自有执拗的地方,但凡遇到她上心的文字,不推敲到位,是不会完稿的。若是叫她连载小说,定能急死读者。
明媚则与萧尚服相谈甚欢,将个中关窍都讲明白,与和、萧、姚三人一起去西大街铺子转了转。
按理说东西两市之外,是不当有商铺的。
但是统治阶级、特权阶级,自然不与普通商人一般。
这东西大街,就是东西二城区的高端购物区,沿街的铺子都是达官贵人所有,不受市令管辖,也不用缴纳高额市税。
西大街生活气息更浓些,街道宽阔,三层两层的琉璃瓦色彩斑斓,错落排布着各种幌子,门头高大,店铺毗连。有布庄,有珠宝店,有书坊,有饭铺等。
侧妃出行,自有规制,随行众多,仪仗开道,行人避让。
马车宽大,四人落座,绰绰有余。
萧尚服将利润点一说,姚尚功眉头一挑。这般高昂的售价和盈利,她也没想到。
和尚宫也说,按照绩效考核规定,铺子盈利之后,纯利三分之一是上下分润,大家都涨补贴,三分之一则入库备用,剩下的三分之一是尚功生产部门独享。
姚嬷嬷略作思索,拢在衣袖下的手不断掐算,半晌,果断同意加大产能,将产出的通草绒花拿出来售卖。
明媚拍板,就这样定了。
下马车,撤仪仗,让开道路,大家一起入内参观。
铺子是现成收拾好的,前面是两层的店面,后头还有一处清净幽深的宅子。环境清幽安静,在闹市之中,却不喧嚣。
原本就是首饰铺子,各色都齐备,少许添置罢了。
人员用府中的侍女即可,边上搭配女卫。和尚宫与萧尚服从各处选了五人,都是有些经营天分的,家中皆有亲属在少府,不是没来处的人。
自此,五人脱离各岗来铺子里上工,她们的家人也全部接出少府,安排到秦王名下的庄坊做工。
赵嬷嬷推荐了五名可靠女卫,明媚给开双倍工资。
货物则有尚功这边半年内积存的,可不老少,够卖一阵子的。
柳妃眼光多高了,品味多绝了,想法多奇了。
通草绒花等饰品,照着季节、节气、雨晴、诗书、琴棋等不同情况,天天换着带。
为了跟上她的思路和要求,做首饰的大匠与学徒是最忙的,一月做的新品类宫花比过去在少府五年还多。
有这么一位高产又严格的奇巧设计师,姚嬷嬷有信心,自家的宫花绝对是全城最巧最美的。
做了许多送去,等闲她看不上的,姚嬷嬷都留在库房里存着了,上品稀有些,中品数量可观,最大量的还是练手的单朵。
这些通草绒花,若是长时间放置,保养也是个支出,到了年月不用就报废了,浪费无数,姚嬷嬷其实也发愁。
不怕败家,几朵花也败不掉秦王的产业,是怕损娘娘阴德,有碍子嗣。
萧尚服正式脱离六房序列,成为关山娘子,负责西大街首饰铺子的生意。
明媚从二楼向外眺望,关山娘子立于身后,楼下人来人往,多有胡服打扮的贵人家小娘子,她们偶尔会好奇的抬头打量这家将要开张的铺子。
常常会有一两人驻足,为铺子的名字和楹联赞叹出声。
这间铺子本是请明媚命名的,但她真是起名废,又因这些通草绒花的灵感是文卿提供的,便请她题了名。
文卿虽说厌烦旁人打扰她的文思,但是媚娘所求,当即同意。大笔一挥,潇洒恣意,写就“秋不禁”三字,再题“可怜春色非人世,天上风光似酒浓”。
其书体势,一气呵成,流水行云,有君子之风。
落款是,独乐客。
虽一词不写宫花,却将通草绒花永不凋落之华美叙说的淋漓尽致。
即便是秋日,也不用哀叹花木凋零,自有秋天都禁不了的宫花任然美丽绽放。
秦王听说了用作商铺的牌匾,初时还不肯将卿卿墨宝放置于市井,竟要供人点评议论。
被佳人白目,这才无奈同意。
府中尚服一职便空着,职权由和尚宫暂代。
明媚理顺了外头,也不闲着,看时候差不多了,她就到处溜达。
身着华衫,头戴珠翠,安步当车。带着一群人,在六房与课织园四处转悠,将各处的人认了七七八八。
她有一个好脑子,认人也不会脸盲。人与名对一次,就成了,再不会忘记。
先时点绿带人到处传扬明妃娘娘慈悲公正,既有菩萨心肠,也有金刚手段。大家听着,又有穆尚仪的先例在,就不敢太过乱动,都在看情形如何。
如今待遇极好,吃喝穿用皆提了档,底层侍女切实得了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