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希望自己被人这样对待,还是说,他开始认为一个正确的吻里应该包含着这种情感。
那过去那些算什么呢?
他搞不懂了。“这又是什么意思?”他扯着僵硬的唇角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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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寻北几番轻触他的脸颊,直到看到他的眼尾染上一抹难以辨识的殷红,才将手指抽离。
这个人的眼睛里,仿佛装着打碎的水晶碟子,脆弱一闪而过,一伸手捡拾,便觉尖锐。
“刚刚在实验室里,你说我骗你,”顾寻北注视着他,“这可以算是回答吗?”
“什……”裴安生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尖,旋即,他想要挤出一个从容的笑:“我都忘了,说着逗你的。”
“你的表情看起来可不是这样。”顾寻北笑,手指去摸他的唇角。
裴安生想躲开,又因为觉得太矫情而强迫自己迎上去。
他看着面前男学生的神情变得有几分郑重:“我不讨厌这样,也不讨厌你。我不知道这样说够不够,或者再直白一点,你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可爱的人,我总感觉你好像有点不太自信似的。我不确定我的感觉对不对,你好像格外在意我们拥有同样的性别?”
话音落下后,小树林里的风仿佛静止了几秒。
裴安生泛红的眼尾加深几分。
他的睫毛极轻地颤动几下,仿佛在飓风不远处的屋顶上伫立不动的蝴蝶的翅膀。
可爱的人?
这算是夸奖吗?
应该不是……调情吧。裴安生错开视线,却又很快否定了这个念头:“要说这个……你们学生物学的会学性取向吗?这东西会被后天诱导吗?”
他没有正面接下顾寻北的话,就好像没听出来这个人后面还有没讲完的话一样。
顾寻北忖度半晌,大概他不想和自己有什么情感上的牵扯吧。
也是,自己不是裴安生唯一的玩伴。
他也许只是今天心情不好,顺便来找自己。
毕竟自己的存在,对于裴安生来说,大概只是消遣吧。
他垂下眼睫,忽然觉得自己方才的郑重有些逾越。
只是看着裴安生一副淋过雨似的神情,他不由自主想要给予支撑。
顾寻北松开手,撤回到正常的社交距离。
他继续向前走了,秋天的凉风似乎钻过他的衣领,透过他的毛孔,灌进了他的心里:“性取向吗?现在学界好像还没有一个准确的定论。不过我看过一些论文,我个人倾向于相信这是天生的。有的人会在特定的环境下——比如压力很大的监狱,或者是住宿学校里,对同性的身体产生兴趣,但是这些人一旦离开这些地方,就还是会回到他们原本的性取向,这应该不算是后天影响吧?很多人说性取向是流动的,但我个人可能更倾向于,那只是因为一个人的性别意识在随着大脑发育而觉醒吧。”
说到这里,他耸耸肩:“毕竟人类不仅搞不懂别人,也搞不懂自己。”
“是这样吗?”一直悬在裴安生心里的疑虑有些落地的倾向。
所以其实他可能天生就是个基佬,只不过凑巧小时候碰上个变态呗?
“其实我也不确定。”顾寻北摸了摸后颈,他的掌心似乎还残留着裴安生的体温,他若无其事地在袖口又蹭了一下。
“不过存在即合理,每一种性取向的人都应该有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的自由。”
“存在即合理?说得好容易。”裴安生感慨。
“是……话谁都会说,但是偏见却难免都有。”
“你好像就没有什么偏见,还是说你藏得很好?”裴安生转过头来,望着顾寻北在树荫下的侧脸。
“我?”顾寻北想了想,反问:“你也是吧?”
“那是因为我是少数群体里的一员,我当然要包容。”裴安生翻白眼。
“我也没有说过我不是吧。”顾寻北终于把这话说出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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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室里,套着白大褂,带着护目镜和口罩的两个人坐在椅子上,正在扯闲篇。
郝天逸边戴手套边问:“想,你刚才干嘛用手肘怼我?”
“傻逼,你说话声多大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李想踹了他一脚。
“那咋了,说的就是他。”郝天逸抱着凳子往后躲了一点。
李想简直不知道说这个脑子也一根筋的直男点什么好:“不是我说……你看不出来吗?而且阿北都直接和我们说过了吧?”
“说什么?看什么?”郝天逸疑惑,他应该没错过什么宿舍会谈吧?
“说你点什么好!”李想有点恨铁不成钢。“阿北说过了,他对这个小金毛也有点意思,而且他现在经济不那么紧张了,你也不动脑子想一想,不为了钱,他还和小金毛玩,那不就是为了人吗?”
“……”郝天逸沉默地回想一番。
他好像是记得顾寻北说过他对这个小金毛印象还挺好的。
“不是,他那番话是想和小金毛发展发展的意思?”
李想终于知道为什么白瓷总是那么想揍他了:“……你个二哈,等会儿你回宿舍问问阿北去。省得你说我造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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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天逸吃完午饭回宿舍了,意外地发现原本以为应该在外面浪的顾寻北却也在宿舍:“北哥?你怎么回来了?”
顾寻北正站在桌子前面,桌子上摆着两个纸袋,他看起来似乎有些苦恼。
听到郝天逸的询问,他顿了顿才想起来回答:“啊,他回家睡觉了。他昨天晚上没有睡觉。”
“哦,难怪看着有点魂不守舍……”
“嗯?”
“没,我是想问,北哥,你是对这个小金毛有点意思吗?别说,他长得还真是挺帅的。你是打算和他发展一下,谈个恋爱什么的吗?”郝天逸还惦记着刚才在实验室和李想的对话。
顾寻北几乎是没有任何迟疑,嗓音平直:“那可能也没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