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草老家的线索已然断了,却也给杜罗衣一些新启发。她吩咐白芷,让暗社那边的人帮忙找个人,不过不是她自个身边缺人。
她要送一份大礼,给一个好些日子没见的人。
灵芝阁,杜华浓这些时日几乎是闭门不出,除晨起请安外,其余时间都窝在屋里。
眼下夜深了,她还没要就寝的迹象。遣散了外头服侍的人,加快了手中的速度。
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
从身语意之所生,今对佛前求忏悔。
罪从心起将心忏,心若灭时罪亦亡。
心灭罪亡两俱空,是则名为真忏悔。[1]
待将抄完的经文放入香炉点火烧着,她才转身往榻上去。暗红色的飞絮伴随着她走路带起的风飞了出来,在盆顶盘旋了几下,转身朝各地散去,附上了她的床沿、书架乃至窗台。
杜华浓睡得并不踏实,她又梦魇了。有一双着白衣的背影杵在她床头,慢悠悠地调转了身体。
杜华浓怯怯地望向她们的脸,一张脸上完好无损,只是七窍流血;另一个像被水泡发过,眼睛鼻子全部凸了出来,只是看她的眼神依然是张扬锐利的,和以前一样,带着不屑。
是绿草!还有——杜罗衣!
那两人相视一笑,随后露出獠牙,伸出双臂,一步步朝捂着枕头瑟瑟发抖的杜华浓走去。阴冷月光照拂在她们身上,恰如厉鬼索命。
杜华浓感觉覆在自己身上的被褥被一点点掀开,长着长指甲的手离她脆弱的脖颈越来越近。她想挣扎起身,却无法动弹。擒住脖子的手愈加用力,杜华浓脸憋得涨红,嘴边“嗬嗬”的气声越来越弱。
涌入鼻腔的空气愈发稀薄,还带着刺鼻的烧焦味,到最后接近没有。频死之际,杜华浓看到一个模糊身影,直直地朝她奔来。
她垂下了头,晕厥了过去。
“走水啦,快来人啊......”此起彼伏的呼喊刺破寂静长空。
火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起,刚开始只是杜华浓的卧室,到后面甚至连黄慧的主屋都被波及。火光冲天,熊熊的热气在夜里萦绕。
杜罗衣还没睡,陈士林送来一批蜜薯。怕白日里杜月生看了会馋嘴贪食,她和白芷便趁着夜间支起了小炉,把小个头的扔进去烤。
刚烤好还没进嘴呢,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喧闹以及夹杂在其间的呼喊。
两人急匆匆跑出了门,头顶的天被烤的通红,带着星星点点红光的余烬散落在杜府四方。
白芷判断了一下方位,“姑娘,是黄姨娘和五姑娘住的灵芝阁。”
“......”,杜罗衣沉吟,“白芷,这在我们的计划之中吗?”
白芷摇头,暗社找的人目前刚安插进去,她们只叫那人见机行事,切勿急功近利。
“啧啧,点儿这么背,祝我可怜的五姐姐平安吧。”杜罗衣无心再观赏,调头准备回去享用香甜小蜜薯,再耽搁下去就凉了。
白芷脚步未抬,像被钉在原地。杜罗衣奇怪了,“白芷,干啥呢还不走,待会蜜薯凉了就没那么好吃了。”
白芷总算抬起了头,眼圈红红的带着倔强,“姑娘,姨娘说过的,她人遭难时就算帮不上忙也不可落井下石。虽说您和五姑娘关系不好,可如今人命关天,您怎可如此......如此.......”
剩下的话她说不出口,杜罗衣替她说了,“如此冷血?还是如此刻薄?”
白芷刚刚还初生牛犊不怕虎,杜罗衣真说出这些话来,她又怂了,“奴婢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白芷胳膊肘往外拐,杜罗衣也不生气,只饶有兴味地追问。
“哎呀,奴婢说不过您,但是您还是不可如此!”
杜罗衣乐了,这死鸭子嘴真硬,看来被周冉教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