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星澜怔住,指尖无意识地扣紧了自己的衣角,嗓音有些发涩:“……你想干什么?”
柳湛然将手机扣在桌上,声音低沉:“问他要多少钱,结束这段关系。”
朱星澜猛地抬头,瞳孔微缩,像是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知道柳湛然向来冷静,做决定从不拖泥带水,但他没想过,对方竟然会用这种干脆到近乎决绝的方式,去彻底斩断他过去的桎梏。
他应该立刻拒绝的,应该像以前一样,说“算了”“没必要”“我可以处理”,但不知为何,面对柳湛然的目光,他竟然迟疑了。
如果一笔钱能换来彻底的清净,那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朱星澜的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一瞬,最终还是将信息发了过去。心脏随着发送键按下的刹那,仿佛被什么无形的线绷紧,连带着呼吸都轻了几分。
几乎是下一秒,对方的回复便弹了出来。短短的几个字,没有多余的情绪波动,答应得干脆又直接,仿佛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来都只是建立在这样冷漠的交易上。
朱星澜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手指微微收紧,直到柳湛然伸手覆上他的后颈,轻轻揉了揉,他才猛然回神。
“确认好地点了。”柳湛然低声道,随即伸手将朱星澜打横抱起,毫不费力地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他的动作一如既往的稳,透着不容置疑的安全感。
“别担心了,很快就能撇清关系。”柳湛然低头看着他,嗓音平稳,像是在做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承诺。
朱星澜没有说话,眼睫微微颤了颤,最终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柳湛然注视着他,下一秒,低下头吻了上去。
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半点试探,唇瓣相触的瞬间,所有的情绪都被尽数吞没。柳湛然的吻并不算急躁,却带着某种不容抗拒的坚定,像是要把所有的不安、所有过去的阴霾,都一点点抹去。
朱星澜怔了怔,心跳随着这个吻逐渐加快,最后缓缓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沉入这份温度之中。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咖啡香,但此刻的氛围却冷得像是寒冬腊月。私人咖啡厅里空无一人,安静得连秒针转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朱星澜坐在窗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指腹传来细腻的触感,却难以让他的心绪平复。他本以为自己见到朱建时会紧张,或者愤怒,然而当那个男人推门进来的瞬间,他发现自己只是平静,甚至有些冷漠地看着他。
朱建依旧穿得朴素,但袖口和衣角整洁,鞋面光亮,鬓角染上了些许白色,整个人比记忆里苍老了许多,却没有半点落魄的样子。这让朱星澜心里更加清楚,这个人并不是真的缺钱。
朱建在他们对面坐下,目光淡淡地扫过柳湛然,最终落在朱星澜身上,带着一丝审视。
“说吧。”他的声音嘶哑了不少,像是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朱星澜懒得绕弯,开门见山地问:“多少钱才能离开?”
朱建闻言,嘴角扬起一丝冷笑,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笑话。他缓缓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眼神透着讽刺。
“我要的不是钱。”他的语气意味不明,带着一丝轻蔑,“我要你永远养着我。”
朱星澜闻言,心脏猛地一沉,拳头不自觉地收紧,指尖泛白。他深吸了一口气,语调毫无波澜:“不可能。”
朱建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盯着朱星澜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孝的子女,语气里透着威胁:“为什么不可以?你不是一直养着那个贱女人吗?”
话音未落,朱星澜的情绪瞬间炸开。他猛地站起身,椅脚在地面划过,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死死盯着朱建,眼底燃烧着怒火,连声音都带着压抑的颤抖:“你说什么?!”
“我说,你既然能养着那个女人,凭什么不能养我?”朱建冷笑,看着朱星澜被激怒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得意,“还是说,你这钱,舍不得?”
朱星澜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颤抖。他狠狠瞪着眼前的男人,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养她,是因为她一直在养着我!她是我妈,我该孝敬她!你有什么资格跟她比?!”
朱建闻言,脸色陡然阴沉了下来,眼神锐利如刀。他低声冷哼:“所以,这钱你是不给了?”
朱星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对,不给。”他顿了顿,字字清晰,“除非你能离开,彻底消失。”
朱建的脸色更冷了,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神带着不屑:“不可能。”
气氛瞬间凝滞。
朱建站在桌子另一侧,冷眼看着朱星澜。他的目光犀利、充满了轻蔑,仿佛是审视一件不值一提的物品。
“你也不过就是个软蛋罢了,”朱建冷笑着说,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嘲讽,“一直以来,都是你母亲给你撑着,你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
朱星澜的手微微颤抖,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陷入父亲的话语陷阱中。但每一个字,每一句嘲笑,都如同一把刀,划过他内心最深处的伤口。
“你从来就不配拥有这些,”朱建的话更刺耳了,“你根本不懂什么是责任,什么是担当。就像你妈一样,软弱得可笑。你不过是她的拖累罢了。”
朱星澜的呼吸变得急促,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那些话像潮水般汹涌而来,让他无法呼吸。他的眼眶开始发热,眼泪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
“闭嘴……”他低声呢喃,声音颤抖,却没能把那些痛苦彻底压下去。父亲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撕裂他曾经积攒的那点自尊,像是要将他逼到绝路。
朱建看着他,似乎得意于朱星澜的崩溃,嘴角微微上扬,“你终于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废物了吧?”
那一瞬间,朱星澜再也承受不住了。他猛地低下头,眼泪不再克制,仿佛是被压抑太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他蹲下身,双手捂住了脸,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胸口的剧烈起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从未如此脆弱过,面对父亲的言语,仿佛一切坚强的伪装都被剥去,露出最真实、最无助的一面。
朱建看到这一幕,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冷酷。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怜悯,只有一种“你该知道自己不过如此”的漠然。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柳湛然走了进来。他的目光冷冷地扫过朱建,眼神中带着一丝愤怒,“够了。”
朱建冷哼一声,转身欲离开,但在看到柳湛然的眼神后,忽然停住了脚步。他看了一眼已经蜷缩在地上的朱星澜,嘴角勾起一抹不屑,“你们俩倒是相配,都是一群软弱的人。”
柳湛然没有多言,只是走到朱星澜身边,轻轻扶起他,低声道:“别管他,他说什么都不重要。”
朱星澜抬起头,眼泪依然没能止住,手紧紧抓住柳湛然的袖子,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他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情绪无处安放,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塌陷。
朱星澜将脸埋在柳湛然的胸膛里,终于放声大哭。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被父亲牵着走的小孩子,但这一切的伤痛,依旧让他无法承受。他哭得像个孩子,所有的悲伤都涌上心头,直到再也没有力气去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