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男朋友三个字,贺停澜呼吸一滞,浑身骨头都软了些。
邢斐言则是觉得难以忍受,被刺激得快要发疯似地,想也不想地吼道:“不要再说气话了小裴!”
楼下的声控灯也被他吼亮了。
贺停澜眸光一闪,从容地瞥了眼邢斐言,轻声细语地对裴声说:“不然请邢先生进去说吧,有什么问题一并解决掉,不要打扰了其他邻居,惹来记者就不好了。”
邢斐言的眼睛红得滴血,恼怒地瞪了下贺停澜。
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个大明星身份给裴声带来了多少麻烦,但他现在都可以解决的啊!一想到自己一结束演唱会,就想尽一切办法避开记者跑来这儿等着,他心里就发苦。他猜测裴声会来这里,他猜对了,但他没猜到裴声身边还跟着个男人!
他怒气冲冲,这是裴声和他妈妈的家。他怎么可以带其他人来?
但邢斐言毕竟不是笨蛋,是他自己有错在先,看着裴声异常认真的表情,他没理由再激怒裴声了。裴声开门让两人进去的时候,他乖顺地对身边的贺停澜说了句:“对不起,我冲动了。”
贺停澜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邢斐言立刻转向裴声,声音低低的:“小裴,别生我气。”
裴声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再说什么。
贺停澜初次造访,对这儿的环境并不熟悉,跟在裴声身后换鞋、洗手。邢斐言都看在眼里,等裴声去倒水的时候,他自然地起身拉开窗帘,让月光投进室内,摘下帽子放在阳台边的衣帽架上,才又坐到贺停澜对面,打量起他。
贺停澜坐姿舒展,和邢斐言视线相接时神情也十分淡然。他的嘴角有轻微的挫伤,但对他毫无影响,这个人决然显不出半分狼狈之意。
他没有主动开口对邢斐言说些什么,也仿佛并不把刑斐言这个备受追捧的顶流巨星视为威胁。
邢斐言无声地盯着他半晌,白白盯出满腹怒气。
而裴声几乎是逃一样地躲进厨房的。
这屋子一直空置着,但裴声之前状态好的时候会定期过来打扫,给花草换水,最近拍戏太忙碌,也会请钟点工上门,这房子上一次收拾是一周前,小区绿化很好,也没积下什么灰。可在等水烧开的时候,裴声拿着抹布来来回回地擦拭着台面,难掩内心的焦躁。
刚刚是有勇气的,他不能让贺停澜平白挨打,但邢斐言道了歉,接下来又要怎么办呢?
他应该故意说很多难听的话把他赶跑吗?
目光一下子落在角落里的刀架上,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不自觉握上自己的手腕。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强迫自己把邢斐言这个人从记忆里抹掉。但就因为他的做法是逃避,他把邢斐言这个名字成功变成了一种禁忌,他反而更为这份感情所困。
时至今日,哪怕裴声已经明明白白对邢斐言说过他们的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往,但只要这个人出现在眼前,他的内心总会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滋味。
今天贺停澜也在,这个事实更使得裴声难受,他很害怕会伤害到贺停澜。他觉得自己的内脏要被极端纠葛的情绪给搅烂了,胃里一度天旋地转。
他紧紧地注视着那收纳于架中的刀,它们有着雪亮的刀锋,历经磋磨,可以毫不费力地割断很多东西——如果他也是一把刀。
“裴声。”他耳畔忽地响起温暖的呼唤,肩膀也被人揽住了。
贺停澜揽着他往外走,把他的视线从刀架上转移开,但他又是那么不动声色,只平淡地说着:“水开了,我来倒吧,你去坐一下。”
裴声如梦初醒,“嗯”了一声,乖乖往外走。
厨房门口,邢斐言斜倚着墙壁,神色复杂地盯着他俩。
等裴声走到他面前,他伸出手,对裴声诚恳地说:“我们聊聊吧,小裴。”
裴声避开了他的手,继续往客厅里走去:“先坐下吧。”
但不等他开口,坐下以后裴声先开了口:“我之前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们结束了。而且你看到了,现在我有男朋友了,我不希望我的男朋友不高兴,有些不必要的话你不用再说了。”
邢斐言的神情很受伤,却也没有再孩子气地吵闹,他在裴声身前半蹲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首饰盒,慢慢打开了。
“小裴,”他说得十分诚恳,姿态低微,“我到这儿来是想祝你生日快乐的。”
他手中那只漆黑的首饰盒里,躺着一件华美无比的蝴蝶胸针,经由空窗珐琅技术烧制而成的羽翼轻灵生动,翅上嵌有四颗通透的海蓝宝,翅边又遍缀碎钻,精巧、迷你的蝴蝶身子则由两颗红宝石、一颗蓝宝石、五颗钻石组合而成,在灯下流光溢彩。
邢斐言在他妈妈举办的一次慈善拍卖晚宴上看到了这枚古董胸针,看清细节的瞬间,他就已经想到裴声将它佩戴在身上的模样,一时心动不已难以自抑,当即拍了下来。
他错过了裴声的二十二岁生日,直到现在才能够珍而重之地将这枚胸针送到他手里。
但裴声只是垂眸端详了片刻,便抬起视线,对邢斐言笑了一下:“谢谢你,这只胸针很漂亮,但我是不会收下的。”
“小裴……”
裴声也不给邢斐言时间让他发挥他那软磨硬泡的功力了,他肩上仿佛还留着贺停澜刚刚留下的温度,他努力说得理智而明白:“结束了就是结束了,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会要,我也不想要。谢谢你帮我庆祝生日,但是演唱会对喜欢你的粉丝们很重要,还是不要在那上面唱歌给无关紧要的人。”
“你看到新闻了?”邢斐言站起来,用着肯定的语气,脸色居然浮现出一丝骄傲的笑容。
“小裴,”他固执而骄傲,“就算你这么说,我也只是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唱歌给了我认为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
他把蓬松的额发往后撩去,露出他那双多情而美丽的眼睛,直视着裴声:“之前没有坚持让工作室说明我们就是一对,我很后悔。但我现在要让所有人知道,我当时就爱着你,现在以后都是那样。”
他站得笔直挺拔,又不经意般往后瞥了眼,跟端着托盘出来的贺停澜对视一瞬。
贺停澜脚步节奏依旧,不紧不慢地走近,将水杯逐一放下。
他的动作很优雅,手指抵住桌子再轻轻放下水杯,但那轻微的磕托声仍让紧张的裴声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而这种大惊小怪的反应更让他神经敏感起来,一阵恐惧感掠过心头。
他很怕自己没办法处理好现在的状况,怕自己让贺停澜伤心、失望。直到遇见邢斐言的前一刻,裴声都觉得这一天像极了一个美丽的白日梦,他都觉得自己已经好转起来,会拉着贺停澜的手一直走下去。
但他好像记性太差,忘了仅仅就在昨晚,他就发了好大一通疯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