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停澜没有留下吃晚饭,和裴声一起玩了会游戏,酒店送餐上门时他便起身回了公司。只是临走前,他看着裴声,问道:“徐导那边别担心,我晚上再跟她详细说说情况,多给你请几天假。明天我再过来看你,可以吗?”
他的语气那样柔和,又绝对诚恳,期待着再次登门拜访。
裴声耳热,只点了点头。
贺停澜走后,裴声和林莱吃了不到五分钟,又听见了敲门声。
林莱“咦”了一声,立刻站起来走过去开门:“贺先生忘了东西吗?”
听他这么说,裴声的心跳莫名其妙快了许多,他用纸巾擦了擦嘴,也跟着走到玄关处。
来人却是陈迎灵。她风尘仆仆的,而且大汗淋漓,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裴声吃惊地看着她。
陈迎灵的神情却十分沉着,先上上下下地把他打量了一番,才解释道:“今天太忙了,手上的事暂时分不了身,那边结束了我赶紧就过来了。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你,你们先吃饭,洗手间先给我借用一下吧。”
两人回到餐桌上,裴声有些食不知味,林莱见状小声对他说:“哥,灵姐很担心你,下午一直抽空问我你的情况,你要好好吃饭啊。”
裴声心里微微有些酸涩,对着他点点头,又开始努力吃饭。他只是一不小心又想到割腕之后的事情了,那段时间为了他,陈迎灵真是算得上心力交瘁。
她虽然是几个艺人的经纪人,但也属于公司中高层管理人员,平常是非常忙碌的。
几年前,是她一眼相中了裴声,又决定亲自带他,处处为他着想。她说过,她非常欣赏裴声的表演才华,这是她最看重的东西。她总是希望发掘好的演员,让他们能够心无旁骛地发挥自己的才能。
而裴声已经为她带来很多表演事业以外的麻烦了。
陈迎灵在洗手间简单洗了把脸,又等他们吃完,才对着裴声说:“你是因为昨晚见到了刑斐言吧。”
裴声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看着他这样,陈迎灵也没指望他回答,接着说:“你不关注而已,他回国的消息已经传得到处都是了。我只是没想到,这才刚回来第二天,你们就又碰到了。”
裴声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收紧,指甲抠刮着布料。
“他今天来公司了,特意跑来我办公室,问我你现在住哪里。”
“我——”裴声张开了嘴,想要解释些什么,但很快意识到自己还是说不出话。
“我当然没有告诉他。”陈迎灵看着他的眼睛,“我对他说,你们俩的事已经是过去式了,你不希望他再打扰你。我做得对吗,裴声?”
明明说不出话,也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但喉咙深处这强烈的倾吐欲又是为什么呢?裴声隐隐感到反胃,用两只手紧捏着裤子,几乎残忍地拉拽着一点儿皮肉。但他微笑着看向陈迎灵,点了头。
“你现在对他是什么想法?”陈迎灵问得直截了当。她一贯对刑斐言没什么好感,裴声割腕以后,她也直白地对他说过很多遍:刑斐言这种人,得到什么都极度轻易,从来不会珍惜,裴声不该在他身上浪费感情。
她问得更加明白:“你还喜欢他吗?”
裴声轻轻摇了摇头,用手机打字,将消息发给她:我只是觉得,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斐言在我这里好像就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他变成一个象征着发病的符号。
陈迎灵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说:“什么时候这个符号才能失去一切象征意义呢?”
裴声无法回答。两只手紧攥着手机,打不出一个字。
陈迎灵的声音柔和了一些:“你最近拍摄状态超级好,你自己知道的吧,徐导非常高兴,她跟我说她太满意了,那些镜头可以算得上她执导生涯里数一数二的了。”
裴声情不自禁地感到振奋,徐导没有用这种表述当面夸过他。但阴霾紧随其后,他也意识到自己现在这幅样子,又耽误拍摄了。
“所以你现在不要有负担。”陈迎灵很熟悉他,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已经贡献了极好的镜头,已经有很棒的成果了,大家都很满意。你情感细腻敏感,这是天赋,它可以帮你更好地施展表演才能。但你不要浪费自己这种感受力,不要事事都想那么多,这是对你的精神损耗。安心一点,辛苦拍摄这么多天了,你可以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