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寒璧见了皇帝,就不能不见皇后,一阵强留后,已是第二日清晨。
再三谢却皇后的挽留,容寒璧回返镇国公府。
行走在宏伟宫道中,初升日光照在她脸上,显得她也温柔几分。
昨日今日,容寒璧心境截然不同。
先去找谢玦好好道个歉吧,她这样想道。
“诶,你们没有遇到吗?你进宫没多久,哥哥就进宫去了。”
从幼珠处得知这个消息,容寒璧第一想法就是谢玦放心不下自己,但他的担心是因为自己没告诉他真相,她心中酸涩,对着幼珠点头后,匆匆离开。
她打算等待谢玦。
然而管家又来请,说谢长要见她。
容寒璧终于想起这整件事都在镇国公府发生,无论如何都要和谢长长谈一番,便点头应下。
她看到谢长的模样后,有些吃惊,短短两天,他挺直脊背就微缩了几分,面容疲惫,连胡茬都不曾刮去,不由关切几句。
谢长见了她才有些笑模样,持续一瞬,又露出愧疚来。
他不曾说进宫后,被皇帝如何训斥,毕竟他听到的,让他怒愤之余,更添胆寒。
这场风波,容澜的入京,居然是镇国公府主母齐氏,他谢长的正妻做出来的好事,而偏偏是远在皇宫的皇帝,拿出了证据。
皇帝与齐氏的面容在谢长心中无数次转换,他长久闭目后,才重整心情,向容寒璧表示抱歉,并说已经通知常剑,等待着他的怒火。
随后听到容寒璧宽慰自己,谢长更是羞愧,见她请辞,起身送她离开。
谢长久久伫立门前,目送容寒璧身影消失后,他还不曾回神,管家不知从何处赶来,额头冒汗,递上一沓纸张,小声道:
“老爷,这是夫……齐氏丫鬟的供词。”
谢长接过,先是掂掂纸张厚重,才开始面无表情地翻看,看到最后,他反而笑出声来。
“三十七个姑娘没了命,上百的姑娘不是毁容就是残疾,还纵着娘家无法无法无恶不作!刑律都没他们做的全吗,还他老子的打着老子的名头!”
“……好啊,好啊!”
谢长怒极反笑,在管家恨不得把脖子折进胸膛的动作里,狠狠将供词摔在地上。
“……”
他转身看向内室紧闭房门,沉默一瞬,旋即腮帮一鼓,大步上前,砰的一声推门而入。
内室,齐氏钗环尽除,颓然跪立其中。
谢长进来后,脸上怒气反而消失殆尽,他慢慢地踱步至齐氏面前,猝然捏着她的下巴,迫使齐氏的脸朝向自己。
齐氏下巴被捏得生痛,甚至能感到下颌骨裂的声音,剧痛让她瞬间冒出泪来。
“老爷……”她凄婉道。
但话音未落,谢长手劲更重,生生逼得齐氏只能痛呼,他嗤笑一声,随手一推,撩袍起身,大马金刀的姿势落座。
“我懒得问你为什么干这种蠢事。”
听到这话,刚刚被推倒在地,急忙起身跪好的齐氏猛然抬头,再顾不得旁的,急忙膝行几步,扯住谢长的衣摆,哀切含泪摇头。
谢长挑眉,俯身似笑非笑道:“猜到我要干什么了?”
齐氏从姑娘起就跟着谢长,恐怕是天底下最了解谢长脾性的人。他看似粗放实则心细如发,但真怒极的时候,杀性大得惊人。
她祈求道:“妾命微薄,娘家也难保,只是安儿不止是妾的孩子,也是您的孩子,求您……”
谢长后仰起身,目光复杂,“你猜对了,现在你娘家应该连狗都是条死狗,还有你,活着出不了这个房间。”
桌旁,已悄无声息拜上一壶清酒。
“至于安儿,我会好好教导,不会让他知道。”
想到安儿,谢长多少有了些柔心,终于有耐性问道:
“所以,既然猜到我的手段,怎么还敢做蠢事。我亏待你哪了?”他是真的不解。
得知娘家被屠,又见稚子免去一罪,齐氏踉跄撑地,目光涣散地盯着桌上的清酒,抖着身子重重喘气,听到谢长问她这个问题,低低笑了几声。
“亏待哪了?”
“哈哈哈哈——”
她蓦地后仰,以一种极不优雅的姿势坐在地上,大笑着,配上散落的长发,像极了世俗意义上的疯子。
或许已经疯了。
齐氏缓缓动作,直至摆至跪地的姿势,用手扶扶鬓角,在谢长开始时的嫌恶目光,到现在恍惚神情中,露出一个异于她常日的笑。
“老爷,如果是前主母,您也会狠下杀手吗?”
谢长震怒起身,狠狠甩了齐氏一巴掌。
电光石火间,他已明白原委,脱口而出,“你也配跟她比?!”
这巴掌力道十足,齐氏捂着脸久久缓不过劲,许久,她才勉强撑着身子,仍是笑着,却好像要哭一样。
用尽全身力气拿下桌上清酒,齐氏一饮而尽。
鸩酒入腹,死局已定。
死亡冲淡谢长的愤怒,他神色复杂,起身看毒酒生效,摇摇头。
“镇国公府主母的位置,已经足够尊荣,是你太过贪心。”
齐氏已经开始大口吐血,”咳咳,贪心?想要夫君的情意……咳咳,叫什么贪心。妾有今日,都是你逼的!”
她剧烈咳嗽,吐血更甚,仿佛用尽浑身力气嘶吼,出声仍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