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玦这样解释着,脑袋已经诚实地往容寒璧腿边靠了上去。
“喵……”让我靠靠……
容寒璧微挑眉看着小猫,见它困得身子都立不住,靠着自己的腿正慢慢往下滑,轻轻一笑,将它抱了起来。
谢玦顿时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心上人抱他了!
谢玦的尾巴不动声色地甩了一圈,随即温顺的贴在了容寒璧消瘦的手腕上。
烛火微醺,暖意融融,正当谢玦沉浸在这样的舒适环境中再次闭上眼睫时,窗外传来小小的敲击声。
大半夜敲窗,不是有鬼就是有鬼,谢玦噌的坐起身,目光锐利的盯着窗子。
“喵?喵喵喵。”谁?寒璧,别怕,我在呢。
容寒璧听不懂他的安慰,然而也并不需要他的安慰。连生理性的惊吓都没有,她面无波澜的站起身来。
“何人?”
窗外的人似乎为她的冷静惊了一瞬,片刻后才传来压低的一道女声。
“寒姑娘,是妾身。”
“徐氏?”
容寒璧面露惊讶,她打开窗看去,目光中那身着黑披风的妇人,不正是今日躺在奉明怀中的徐采荧?
见容寒璧开窗,那徐采荧福了福身,歉意笑道:
“打扰寒姑娘了,但妾身有事相说,还请姑娘移步。”
容寒璧看着她明显在等待着自己出去的模样,正打算直接拒绝,可又回想起今日奉明的那道眼神,沉默片刻,她系好披风踏出门外。
谢玦也亦步亦趋的跟在了她身边,容寒璧见状,干脆俯身抱起它,免了它爪子与雪地的亲密接触。
跟着徐采荧走至一幽僻处,容寒璧收紧披风,淡淡道:
“找我何事。”
徐采荧缓缓回身,神色复杂道:
“今日的事,妾身都知晓了。”
“所以呢?”
容寒璧纵使生活在北境多年,也是个禁不住寒的身子,她皱皱微红的鼻尖,有些不耐。
“找我出来就为说这个?”
“当然不是。”
徐采荧不知怎么回事,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她神色半是怅然半是无奈道:
“妾身不想让奉明大哥为难。”
“所以呢?”
这句一模一样的话其中含义却完全不同,容寒璧不耐的神情已然消失,此时正认真的瞧着徐采荧。
“妾身会自行消失,这样就皆大欢喜了。”
容寒璧这下是真的不解了,她探究的观察着徐采荧。
“奉明师兄经师父教导多年,尚有这般公心私念挣扎之时,我虽无意贬低你,却也实在不相信你会比他豁达。”
她语气渐渐失了专注,眼中渐有思索之色。
“况你如今是面临死亡,此乃世间最为恐怖之事,难道你对师兄的感情足以盖过这些?但又不对,你身为一个母亲,最在意的应当是你的儿子才是……儿子?”
不过电光火石间的灵光一现,容寒璧抬眼时,已是目光微冷。
“你想用你的死来换我去医治你的儿子?”
徐采荧此时眼中已然露出惊讶,甚至有些恐惧意味。
“……寒姑娘聪明绝顶,猜的不差,妾身确实是为了跃儿。”
她一说到乔跃,便开始激动起来。
“我又何尝愿意离开我的跃儿,他才七岁啊,可他早就从鬼门关走过许多次了,我每日醒来的时候,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我的跃儿再也喊不了我一声娘亲。”
“我撑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我的跃儿,如今我不中用了,若是我这条命能换他的安康,死又何妨!”
为母则刚。
容寒璧这样想着,目光恍惚间,面前徐采荧的容貌也逐渐换为一张雍容华贵的脸庞。
这是她这辈子的阿娘,对她而言,或许是唯一的阿娘。
“……寒姑娘?寒姑娘?”
徐采荧的呼唤拉回了她的思绪,容寒璧眨眼将思念压回心底,重回冷然。
“徐夫人,我很钦佩你为孩子舍身的勇气,但我也有我的底线,我不会医治。”
礼仪用语到了这里,应该还会添上“抱歉”二字,但容寒璧没有,因为她不觉得抱歉。
她又似觉得自己不该这般绝情,想了想道:
“你也不必如此悲观,谢玦……谢御史行事向来稳妥快速,你的病并非来不及,且请放宽心思修养才是。”
徐采荧自从听到拒绝之语后便委顿在地,大概根本没有听进安慰之语,许久,在容寒璧蹙着眉打算直接离开时,她终于开口了。
“那我就死在奉明面前。”
容寒璧眯着眼转身,看着徐采荧的眼中闪烁着滔天的恨意说道:
“你可知,奉明恨你,但被他压在心底不曾发觉,只差一个引子,我就是那个引子。”
徐采荧凄然笑道:
“等我死在他的面前,你们的关系就永远回不去了,哈哈哈哈哈……”
容寒璧的眼神彻底转冷,她冷笑一声,转身就走,身后还响着徐采荧似疯似恨的声音。
“为何!为何让我瞧见希望又破灭!我恨,我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