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寒璧带着抹浅笑碰碰手边的一株花草,这是谢玦得知她需要后,派人千里跨马加鞭寻来的,而谢玦所做的,也远不止于此。
正当她在心里赞赏着谢玦时,奉正砰地一声推门而入,然后直奔茶桌,连倒入茶盏的工夫都没有,径直拎起茶壶灌了几大口,才松了口气摊在了椅子上。
“累死我了。”
他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要知道,这可是在隆冬腊月。
看来他确实是累极了,容寒璧选择原谅了他不敲门的过错。她阻止了菱春关门的动作,缓步走至门前,收紧披风,朝门外远眺而去。
见她如此,奉正也提起了些兴趣,撑着身子走了过来,在见到外面一片雪白之时,顿时意兴索然。
“都是雪,有什么好看的。”
“看得又何尝只是雪。”
容寒璧似是不愿多说什么,她收回视线看向奉正,见他本就刚毅的神色更添了些镇静从容,不由浅笑道:
“师兄比下山时更长进了些。”
“小丫头,居然敢这样说我。”
奉正笑骂一句,在细想她的话时,也不免有些感慨。
“不过话也没说错,”他神色有些别扭,“虽不太想承认,但跟在谢大人身边,的确受益匪浅,我不如他。”
容寒璧听到他对谢玦的称呼,调侃道:“称呼都变了,看来大师兄是对他拜服了。”
奉正顿时挑眉。
“呸!什么拜服,我只是承认他比我强而已。”
“所以呢?大师兄是如何打算的?”
“什么打算啊……不可说,不可说。”
奉正先是摇头故作神秘,心里翘着尾巴等人来问,但他把自家小师妹的性情忘得彻底。
他瞧着容寒璧竟然真的点了点头没再追问,不免抓耳挠腮起来,半晌后,才毫无气势的道出了他的打算。
“我打算入朝。”
意料之中的回答。容寒璧微叹了口气。
“师父想必早已料到你的选择。”
“怎么说?”
容寒璧没有当即回答,只是从身边书籍堆中抽出薄薄一封信,递给奉正。
奉正挑眉接过,在看到信封上的火蜡符号与“举荐信”三字时,噌的抬头望向容寒璧。
“这是你的父亲,常将军的火蜡符号。”
常剑虽为漠北王,但奉正以及更多的百姓,更愿意称呼他为将军,守卫疆土的将军。
容寒璧听到这个称呼微微恍惚一瞬,又立即回神道出正题。
“师父身份不便示人,便通过我向父亲求了一封举荐信,信内的举荐之人——”
“就是我。”
奉正哽着嗓子接上这话,之后盯着雪景久久不语,容寒璧也陪着他沉默着,直到一只顽皮飞鸟掠过积满雪的树梢,落下的雪花打破了这寂静时,奉正动了动。
他珍之又珍地将信放入胸口内襟,转头望向回看他的容寒璧。
“绝不辜负师父和常将军的期望。”
容寒璧神色柔和,在余光望向走进院子的挺拔身影时,笑意更深了些。
“这话不该对着我说,也不该现在说。”
这话要对着山石道人与常剑说,还要等到功成名满之时才有资格说。
奉正明白她的意思,也将一腔感激与热血统统压下,同样看向了走来的人,并对其拱手行礼道:
“谢大人。”
“不必多礼。”
谢玦对有能之士向来青眼以待,他拦住奉正的行礼,随即面有微急地看向容寒璧。
“你的药研制的如何?”
“谢你支持,如今药引已成,只需让人服下查看效果即可,只是有一桩麻烦。”
“你说。”
容寒璧点点谢玦送来的花草,略无奈道:
“这七扬花不算常见植株,且泛用性不高,所以种植之地甚少,解决不了这数万人所需,如今不过十余份药量而已,需从各地转送而来,但所需时间不短。”
见谢玦眉心紧皱,容寒璧语气放松了些。
“我知你想的什么,‘不患寡而患不均’对么,隐瞒是个好办法,但我这里可谓是万众瞩目,消息是瞒不住的,所以之前请你制定的病情册子就派上用场了。”
谢玦先是为她对自己的熟知而暗喜一瞬,待听到她的后言时,眼睛一亮。
“你是说要以那册子上的顺序来发放药物拖延时间?”
“正是,那册子按病情重轻顺序来排,明面上道理在我们这边,若是有人按捺不住出手,驻兵出手也有理由。”
奉正在一旁拍手大笑。
“好主意!”
他想到什么,笑意更大了些,“这事处理的好了,奉明回山的时日也近了些,我如今可是提着心担心他做什么事呢。”
容寒璧没有言语,但眼中微微的柔和出卖了她。
却唯有局外人的谢玦皱了起来,他看了眼奉正与容寒璧,眼中隐有纠结。
“你们可以担心了。”
他看着容寒璧蹙眉看过来,心里对她怜爱着,又为她叹息着。
“奉明道长身边的那位徐夫人,染上了疫病,如今——”
“砰!”
一声破门声打断了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