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想过,你会像师兄他们那样不作为,小师妹,不,容寒璧。”
最后这三个咬牙切齿的字一吐露,对面的容寒璧身形一颤,眼中脆弱微不可见的一闪而过,随即重新化为冷漠。
“我也从没想过,你居然是这么想师兄他们的。”
“难道我不该这么想么,我们这些同门,哪个不是在某一行数一数二,为何不愿意付出那么一些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动作?”
奉明像只困兽般走着来回。
“我在边境时,看到因为指挥失误而命丧敌手的同伴时,就会想为何最善谋略的大师兄不在?我看到那些因战火导致各色病症伤残之人时,就会想为何最善医药的小师妹不在?”
他说到这里,伸出双手看着自己掌心,沉默片刻,忽的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奉明没能看到容寒璧似是往前走了一步,继续抓着自己头发道:
“我看到那些被敌军重重围困的战友时,就会恨我,恨我这个最善武艺之人,为什么已经在这里了,却还是救不了他们!”
“……”
容寒璧冰彻入骨的神色莫名一缓,却又不想让奉明看到,只得微微侧头,淡淡道:
“若如你所说,那师父修为通天,为何你不要求师父也去尽一尽你那所谓的责任呢。”
奉明闻言脸色顿时一僵,他干咳一声。
“我不敢。”
倒是实诚。
容寒璧眼中闪过丝笑意,又瞬间烟消云散。
她似是有些不耐烦这样扯皮,神色淡淡的看了一眼那对母子,见那名采荧的妇人已然被吓成了一只鹌鹑,而那名叫乔跃的小鬼头却眼睛晶亮的看着这边的争锋,不由眉心微挑,随之又转回头看向奉明。
“我此生最厌旁人逼我,尤其是这事还是我绝不做的事,我不会看的。”
这话一出,略微轻松下来的气氛顿时又焦灼起来,不过奉明发怒之后也觉自己这般对自己小师妹太过失礼,语气虽僵硬却也缓和了些。
“我知你不亲手救人的规矩,也知这规矩的缘由,你因一桩旧事心魔缠身,这规矩就是为了压制你的心魔,可对?”
容寒璧眼睫微垂。
“你既知为何还要逼我。”
奉明说完这话也理清了这话的意思。
心魔缠身对于他们这种修道人来说有多危险,他是清楚的,可这又与自己的执念相对,但若强逼,自家小师妹这本就不知能活几天的身体……重重纠结下,他已然失了强硬之心,然他却又不愿认输,只好强作嘴硬道:
“我不逼你,我只问你,若是他日你心上之人也倒在你面前,唯你出手才能活命,难道你也不救?”
容寒璧本该轻描淡写的承认下来的,却不知为何心中闪过一个长身鹤立的人影,这让她顿了一顿,才微微蹙眉点头。
“心魔一日不去,谁都不救。”
奉明没看出容寒璧的一瞬失神,他满心觉得自己小师妹这般的冷情人,绝不可能喜欢上什么人,说这话也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台阶而已。
“好,既如此,只希望你不要忘记你所言。”
奉明放下狠话,甩袖转身走了几步,脚步一顿,又回身干巴巴道:
“我送采荧和小跃回去,会把门口的人遣散的。”
说罢,他快步走出,有这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
容寒璧对采荧母子的行礼回之以点头,听着踩踏楼梯的声音消失后,她转至窗前,看着渐行渐远的三人,神色复杂的微叹了口气。
一道硬板的男声突然从内阁响起。
“还算有救。”
容寒璧没有为之诧异,她朝书柜后出现的高大男子点了点头。
“大师兄。”
那男子大步走至容寒璧身边,大掌拍拍自家小师妹的头顶,坚毅的脸上依旧透着“我是大师兄”的领袖风范。
此人正是奉正。
他也同样看着逐渐消失的三人,捏捏眉心。
“这倒是让我头疼了。”
容寒璧由奉正摸了一下头顶后便偏头避开,闻言有了些笑意。
“大师兄是不是这样想的,若是奉明师兄无药可救最好,正好直接用强硬手段带他回山闭关,可如今奉明师兄看起来并非无法回头之人,就得费些心思引导他回头了,所以头痛,对么?”
奉正哈哈大笑一声,正想顺手在拍拍自家小师妹手感良好的头顶,却被避了过去,他也不尴尬,极其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方才奉明可是有句话说错了,我可称不上最善谋略之人,至少这里不就站了个与我相差无异的人?”
“大师兄说笑了。”
容寒璧摇摇头,“这算不上什么谋略,真到了需统筹谋划的焦急时刻,便唯有大师兄能游刃有余——”
了字停在喉间,容寒璧蹙眉看向奉正,而奉正也同样脸色凝重,片刻,他看了眼归云山的方向。
“我原本还在想,奉明的事虽说严重,却远不至于让我下山,让小师妹你出手绰绰有余,但其他的师弟也可处理啊,为何要特意罚你下山呢?如今看来,师父另有它意啊。”
什么事需要统筹谋划?又是在焦急时刻?又需要最善医毒的小师妹下山?
师兄妹两个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这个意思。
凭着默契,奉正拍拍容寒璧的肩头。
“我去查。”
容寒璧知道自己性格与身子骨,也不逞强,想了想之后,她自袖中取出一瓶。
“吃了它,即使中招也有缓冲之时,但……”
奉正倒出药丸没有迟疑的吞了下去,听到容寒璧的未尽之语时,安抚性的对她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