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一指,轻轻点在了容寒璧的肩头,将她推远了些,并且口中还隐有嫌弃。
“离得太近了。”
容寒璧没能注意到他说罢后眼中闪过的一丝羞涩,她顺从的离他远了些,将身边碗中的水递了过去。
“噩梦终是虚假,谢御史无须为此在意。”
“……你听到什么了。”
谢玦知道,她能将自己从噩梦中唤醒,就一定听到了些端倪,他也没有因为自己弱态而向她发火,只是接过水碗,看着碗中泛起的波澜,这样淡然问道。
容寒璧闻言眨了眨眼,眼神向右上方飘移了一瞬后才道:“都是些言辞含糊的断句,我不耐听,便没注意。”
她似是有些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想到什么,语气中也含了些奇怪的笑意。
“谢御史今日当真让寒璧有些大开眼界。”
这话古怪,让谢玦微微侧目,便见这人仿佛看明了自己的疑惑,纤长的手指指了指他方才睡着的地方。谢玦循着所指看了过去,便见得一片狼藉。
本该规整的稻草此时左摇右摆的散落了一地,折乱的痕迹足以彰示了它饱受了多大的摧折。
谢玦眼睑一跳,识相地低头看向了自己,便看到了自己原本一丝不苟的衣裳此时犹如在稻草堆滚了不只一圈似得,连内裳领口,都夹了一根稻草。
谢玦“……”
容寒璧保持着微笑脸道:“说句并非嘲笑的话,谢御史与我养的猫儿,睡相颇为相似呢。”
她说这话时没有别意,然而谢玦心中有鬼,听到这话,他手上微微一抖,急忙咳嗽一声,掩饰什么似得一口饮尽碗中的水。
然而一喝水,他才发觉不对。
谢玦皱着眉低头端详着水碗,才发现这所谓的水碗,不过是一张看不出名姓的植物叶片而已,他沉默起来。
容寒璧见他盯着碗眉头微皱,联想到上次他拒绝自己解毒丸的理由,以为他对这碗的安全有疑虑,便为他解释道:
“这是翠梧的叶子,新鲜时可塑性极强,经火烤后,又会变得坚硬,用它来饮水再好不过。”
顿了顿,她略加重语气道:“没有毒的。”
“我不是说这个。”
谢玦当然不会疑惑容寒璧的专业素养,对她的误会也无从知晓,他只是皱眉看向容寒璧道:
“你出去了?”他突然想起自己摔落暗坡时就在外面,只好详细问道:
“你把我拖进来自己又出去做了这些?”
容寒璧对谢玦所用的“拖”表示不满意,不过她也懒得解释现代物理,便只回答了谢玦的后半句话,并对此表示疑问。
“出去了,怎么了?”
谢玦不说话了,他将自己往另一边转了转,只留给容寒璧一个略显失落的背影。
到底是怎么了?容寒璧素来不顾及无关人士的心情,然而谢玦并不在这“无关人士”的范畴之中。
就算谢玦因为今晚的同患难,而对她稍微放松了些,然而也只是“些”,容寒璧盯了他半晌,微叹了口气转身做自己的事去了。
背对着她的谢玦此时正满脸纠结。
他居然让一个女人,还是一个身体素质为零的女人,为自己做了这么多,而她做的也远比自己妥帖。
妄他昏过去时还得意了那么一瞬,觉得自己十分男子汉。
唉。他无声叹了一口气,颓丧许久,才打起些精神来,转身说起正事。
“你出去时可发现了什么?”比如说追兵,又比如援兵。
容寒璧心领神会,整理东西的手停了下来。
“我用古商文留了信,东夷人不会明白,只希望援兵中有人能看懂吧。”
还会古商字……谢玦看了她一眼,又挑眉有些自信道:
“那想必他们发现,就会立即赶来的。”
容寒璧听出了他话中的言外之意,没有对他的得意发表意见,只是微微笑道:
“谢御史才华出众,手下自然能人辈出。”
谢玦听马屁听到耳朵生茧,此时却觉得这毫无新意的夸奖十分入耳,不由心情不错。
这份心情持续到援兵先行赶来之时,他整好衣冠,对外淡定高声应了一声,然后转身看向容寒璧。
见她准备抱起一大堆要用来制作什么“标本”的植物,谢玦哼了一声,先行抱起了那堆植物。
“有男子在此,女子无须做此粗事。”
自觉自己又有了用处,招呼容寒璧跟在自己身边,谢玦心情颇好的往外走。
于是他的下属一脸震惊以至于有些痴呆的看着这一幕。
自家主子像是抱着一个孩子一般抱着一堆叶片昂头挺胸走出,身边还跟着位绝色的美人,活生生像是一家三口出游归来一般。
下属们面面相觑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两个字。
“哇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