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个屁!
谢玦破天荒的在心里爆了句粗口,他脚步看起来虽仍闲情写意,但只有他知道,这其中已然有了些无措,而导致他这般的罪魁祸首,此时正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他有些懊恼,早知道就不在门口停留了,但谁又知道这人会紧随其后,然后寸步不离的跟在自己后面呢?
最气人的是,他不说话,她竟然也不开口。
若是旁人这般,谢玦大概根本不会为之付诸心神,但不知为何,面对着这人时,他心中深藏的些少年意气总是不自觉的冒出头来,老是想做一些符合年龄却不符合身份的事。
他是想赌这口气走回自己院子的。可途径的下人皆以一种古怪目光朝他看来,这着实让谢玦眉心暗跳。
这样下去不是事,自己也不该生这莫名其妙的意气。谢玦一但想通,理智瞬间回笼,他理了理思绪,维系着他一贯的高姿态优雅转身,垂眸看向了玉颜乌发的女子。
从旁人的角度来看,这一男一女皆是神仙容貌,一个清贵一个出尘,远远看去完美应了那句“神仙眷侣”的话,可只有当事人知道他们之间绝非如此。
“你跟着本官作何?”
谢玦对外向来自称本官,从不自称本世子,不过不论他自称什么,在容寒璧眼里映出的,都只会是他这个人。
她抬眸与之对视道:
“前来多谢你解围之恩。”
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若是还嘴硬,那就多了点其他意味了,谢玦只矜持的点了点头。
“是谁我都会开口,无须谢我。”
他对齐氏的不喜人尽皆知,虽依他的身份和手段,收拾她不过小事,但谢玦从不对付女子,也乐得看自己老爹后院的好戏,便就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齐氏蹦跶了这么多年。
可他平日不过是以旁观者的眼神冷淡的看着好戏,如同前段时间那次乌鸦事件,而如此突兀的出言挤兑齐氏,这还是第一次。
容寒璧不知这回事,便信了他的话,但她本意并不在意这件事,她不过是找个说话的由头而已。
只见她点了点头,然后仍维持着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道:
“所以我有谢礼送你。”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谢玦淡定的面具再次隐有崩坏的趋势,不知为何,他突然在心里脑补了方才容寒璧回绝齐氏的那句“您说什么我没听到”的景象,并将齐氏的面容换成了自己的,刚想到这里,他顿时感到一阵恶寒,眨眨眼将这幅场面抛之脑后,看向依旧等待着回应的容寒璧。
“无功不受禄,本官并无功劳,还请容表小姐留着送旁人吧。”
容寒璧不善交际的觉悟不是白来的。她其实并非不会看人脸色,只是若自己有话要说有事要做的时候,是不会顾及旁人目光的。
此时亦然,她神色平淡的顶着谢玦为官多年酿出的压迫力目光,自袖中取出一小小瓷瓶,朝他递了过去。
“从偶然处得到一枚丹药,据说可解百毒,此话虽不可全信,也总归有些用处,还请收下,以备不患。”
谢玦看着她完全没在意自己话的动作,先是心中暗生恼火,在听到这话时,恼火又瞬时被遗忘在角落。
他在心里哼哼一声。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肯定是你自己做的,不过这药……他想到了那些人这些时日颇为猖狂的动作,若是有了这药,倒是省心许多,可下意识伸出的手却停在了半道。
容寒璧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屈了屈,然后又自然的原路返回,背到了身后。这让她有些不解的抬头看去,便见谢玦另一只手以手握拳放置唇边咳了咳,微微避开了她的视线冷淡道:
“本官从不吃来源不明的东西,好意心领,但还请收回吧。”
没有毒。这三个字还未在容寒璧口中说出,就已销声匿迹,她似是怔了一瞬,后眨了眨眼收回了瓶子。
“谢御史思量严谨,寒璧失礼了。”
说罢,她福了福身告了句辞,便转身走向迎上来的菱春,挺拔瘦弱的背影如同一只孤高的野鹤,渐渐消失在风雪之中。
谢玦站在原地看了片刻,也洒然转身。镇国公府无人敢走在他的面前,自然也无从谈起他如今的神色。
解百毒的药啊!谢玦绷着冷峻的脸走着,心里的爪子已然挠起了地板。
他刚才的拒绝之言当然是假话,照他这些时日对容寒璧的观察来看,此人确实是个天才,而天才大多有个通病——不屑说谎,他是这样,她大概也是这样。
他真正拒绝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他与她不熟,当然,猫身他们是挺熟的,但除了他没人知道,而名声在外行事滴水不漏的谢御史,是绝不会伸手去接这个东西的。
谢玦也不过遗憾了一瞬,此物虽贵重有用,却也不是无它不可。
他如今脑子里浮现的,是方才容寒璧转身的那一刹。她低垂的眉眼与捉摸不透的神色其实并未展现出什么情绪,但他总觉得这其中有那么些低沉的意味。
她是不是难过了?谢玦怀着满心纠结慢慢离去。
……
容寒璧当然不会难过,失落也不过一瞬即逝,她此时正微眯着眼欣赏着南国的冬雪,袖中的手指摩挲了下那没能送出的瓷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