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归松开了她,似是觉着眼前的气氛偏离他预先的设计,他略地思索道:“我不喜欢和冒犯我的人讲话,更何况像是你这样愚蠢的人。”
这一句话顷刻之间将方才梦幻的泡影尽数打碎。
钱落落觉得整个胸膛发闷,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觉得她似乎变得更加渺小,无措:“抱歉。”
叶归不语,沉默在此时全然变成一种霸|凌。
钱落落眉眼低垂,一副示弱模样,倘若那些受惯钱落落欺负的公子哥儿和后宅小姐见了,瞠目结舌之余不知要如何大快人心。
钱落落:“我真的很抱歉,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再也不会这样说了,下次一定记得。”
“你这样希望我原谅你,莫不会是喜欢我吧。”抬眸看向她,然而那双眼眸中并无一丝认真之色,反而尽是谑玩之意。
钱落落下意识反驳,耳根却不受控制的泛起红晕,她握住瓷杯饮了一口冰茶,颇有欲盖弥彰的味道:“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没有别的意思。”
叶归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也是,要是喜欢我,怎么可能对我说出这种话。”
这一招在教馆他已然是屡见不鲜。
起初他只觉得这种招数极为拙劣差劲儿,怎么会有人因为几句话便对他卑身贱体,低眉下首,放弃做人的尊严。
须知做人的尊严很是不好得的嘞。
可后来随着时日愈久,他发现这种可以称得上是一招鲜走遍天,只要用对人,效果立竿见影。
此话一出,钱落落必然不敢承认她喜欢他,同时又会让她觉得愈发内疚,觉得都是自个儿的错。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卑劣的手段。
在凌宅的这几日,他几乎要忘记自己曾在教馆那地方待过了。
他对所有人示以善意,一众女子亦对他满怀关爱,让他体会到久违的温暖与关切,如同冬季的项帕,抚慰人心,让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此前并非是腌臜卑劣的人,只是来到崖州才变成这样而已。
他并非如陈昭礼所说的那样不堪,那样无用。
可那些不知死活的男人偏偏要扰乱这一切,给他带来一切坏的东西。
他真想将他们撕碎,将教馆里的所有男人撕裂。
钱落落又一次道歉,声音变得更小:“抱歉……你现在是不是讨厌我了?”
既然已经决定拉下脸来道歉,钱落落自然要道出个成效来的,否则她会觉得自己更没用。
她全然忘却自己此行的目的,就是给凌云木一个下马威,让她看看她的威风。
一想到叶昭礼说的那句:“凌云木就是知道雪狸被你定下才带走的”,她心头就无比愤怒。
这样猖獗明目张胆的欺负,她若是不做出些什么来,回头她凌云木岂不是要在她衣服上画乌龟?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她要把叶归抢回来,就像她爹爹抢民女一样。
“换做谁谁都会觉着冒犯的吧。”叶归避重就轻道。
钱落落:“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叶归看向守在门口的侍从的身影。
这人把自己从凌宅里绑出来,一看就是冲着姐姐去的。
“很简单,你放我走,我不想让姐姐担心。”
“……姐姐?”钱落落一双秀气乖巧的眉头微微凝起,犹疑道,“是谁?”
“凌云木吗?”
叶归点头。
“你喜欢她?”钱落落心头窝火,直直看着他,那模样分明在说你怎么能喜欢她。
然而叶归的神情与进来时并无差异,带着令人窒息的阴沉。
钱落落第一眼瞧见他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
真是他那一双阴晦而疏离的眼眸,将她的心牢牢攥住。
她直觉像叶归这样的人如果爱上一个人,一定会是爱到骨子里的那种。哪怕对方要他的头颅,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砍下来。
“喜不喜欢,这是我的事情吧,钱小姐?”从进门伊始直到现在,他的每一句话几乎都在往她的心口上戳。
听到这个消息,钱落落只觉得心里面酸酸的,涩涩的,像是没成熟的柿子。
或许的确是因为她哪里不好吧。
她胆小,怯懦,长得还胖,像叶归这样的人会喜欢上她才怪吧。
可是他喜欢上谁不好,偏偏喜欢那个坏种凌云木。
这让她又是挫败又是恼火。
一想到凌云木那龇着大牙的笑脸,钱落落就有些头晕目眩。
她怎么可以笑得那么开心。
“我不会放你走的。”钱落落坚定的看着他。
“你们都进来。”
一应随从应声入内,不待钱落落示下便纷纷拔刀指向叶归,每一个随从的脸上都带着些轻蔑与嫉妒,还有不甘。
就像是在说你这样子凭什么能嫁入豪门一样。
叶归看着眼前情状,眉头微微皱起。
我怎么被嫉妒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钱落落厉声斥道,和对叶归时的温柔小意截然不同。
那些个随从这才将手中刀剑拿下,不情不愿的乖乖入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