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聚餐通知又到了，以往去老宅根本不用这么频繁。

方夏只要一想到自己要坐在那张长长的饭桌上按照标准动作和顺序吃每一次几乎一模一样的食物，她就觉得自己连一口水都咽不下去。

但这次的通知是她奶奶方明月亲自发过来的，说是要庆祝她提前成为初级灵师，想也知道她就算重伤到躺在床上也无法拒绝被抬到老宅。

方夏拒绝了方舒雅要来接她的好意，她要尽量避免自己和方舒雅单独相处，自从她离开方家安排好的“时刻表”，她就更排斥接触方家的人，尤其是与她同辈中格外像老宅的方舒雅。

一旦离开众人的视线，她就无法平静面对方舒雅，她有些好奇方舒雅这种没有人类情绪的人吵架是什么样子。

去老宅那天是李颖送方夏。

方夏在临进门的时候回头看了李颖一眼，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方开霁也到了，方开霁的车停放的位置刚好遮挡住了交谈中两人的大部分身体。

方夏想要回头，但是方流霄正好到了，拦住了她：

“走吧小夏，你奶奶和爷爷想在其他人来之前单独见见你，不要让长辈等太久。”

方夏只好忍着自己的好奇心跟在她爸走了进去。

灵师阁将无法分清现实和任务的灵师称为迷途。

每个家族中都会出现迷途的灵师，迷途出现的原因一般是灵师心志不坚定，因而这些灵师被称为家族的耻辱，他们被隐藏起来。

就像方听茂一样，方家对外的说法是方听茂年纪大了决定把机会留给年轻人，所以放权以后不再参与方家的事情。

说来也很奇怪，方听茂不仅是方家上一任家主，他还是安魂术的承术人，方家的安魂术救了很多迷途的灵师，但没有救到方听茂。

现在的家主由方夏的奶奶方明月暂代，而小一辈中即使优秀如方初霖，也不能完全胜任带领一整个家族的人。

上次开会的地方是老宅的前院，这次去的是方明月居住的地方。

方夏来这边的次数很少，方家的孩子原本小时候是应该养在老宅的，但方夏的妈妈苏澄并不是方流霄一开始被指定的结婚对象，两人是自由恋爱。方流霄作为听话了二十多年的准继承人，为了自己的婚事第一次选择了叛逆，他成功了，也从继承人位子上除名了。

方夏的名字是苏澄自己取的，方夏也是苏澄自己养大的，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方夏才会在方流霄的带领下来老宅。方夏一直认为这是她幸运的没有成为另一个方舒雅的原因。

方明月和方听茂都住在单独的小院中，两个小院通过一道垂花门连接，这地方非常安静，几乎连人的呼吸声都听不太到。

通往小院的路很窄，窄到方夏觉得两个人并肩走都能被两边的高墙卡住，这么高的墙，连阳光都照不愿意照进来。

苗姨走在前面，她的每一步都是一样大小，跟老宅铺在地上的青石板一样，永远不会出现偏差。

路上的青石板缝隙中的青苔因为季节原因已经是干枯状态，方夏觉得这种荒凉让这座院子更像是活人待的地方。

方夏这种小辈只需要在方听茂的房间外表示一下自己来过，这个地方只有方流霄喜欢长时间待着。

“小夏你跟着苗姨去看你奶奶吧。”方流霄开口。

如果不是她爸经常跟她提起她爷爷的状态，她一直以为方听茂已经不在了。

“小夏回来了？”方明月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她往常带着威严的眼神今天略显温情，“过来坐吧。”

方夏回到这里，又变回了那种矜持礼貌的状态，她先是喊了一声“奶奶”，然后略微低着头坐在椅子上。

方明月开口问：“考试还顺利吗？”

方夏回答：“顺利的。”

方明月难得说了表扬方夏的话：“你一向是个懂事乖巧的孩子，这么多年来也没用家里的大人操心，你付出的努力我们都能看见。”

方夏低头乖乖听着。

方明月继续道：“但是作为方家的孩子，希望你还是事事以方家为重，不要因为一些不必要的原因，忘记自己身上的重任。”

方夏沉默：“我知道了奶奶。”

方夏从小院出来的时候正巧赶上脸上带着怨气的方开霁走了进来。

方夏脚步稍停：“小姑姑。”

方开霁面无表情地扯了一下嘴角，从方夏边上走了过去。

方夏有些好奇刚才在门口方开霁和李颖说了什么。

吃饭的时候方夏才知道方舒雅没有来，她边上的座位空着一个，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方初霖说方舒雅最近很得领导其中，有重要的任务要做暂时不能来，所以他替方舒雅跟方明月告个不是。

方初霖虽然嘴上说方舒雅因为自己的事情耽误了回老宅吃饭不合适，但他的语气中明显是对方舒雅的夸赞。

方夏觉得方初霖讲话的声音也并非是一成不变的，起码在夸赞方舒雅的时候，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自豪。

“我不要这个。”方开霁手掌遮挡在自己身前的桌子。方家吃饭前照例有一份钩藤煮的汤。

其余人的汤都顺利添好，只有方开霁今天不知道怎么了，非得坚持自己的想法。

方初霖低声喊道：“开霁，不要任性。”

方开霁一反常态用后背倚上了椅子背，用挑衅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哥哥：“一碗汤而已。这怎么能叫任性呢？不顾大局、违背方家家规私自行事才叫真的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