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啊,您这……”付蝶欲言又止。
老人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付蝶索性闭了嘴。
反正今天闲着也是闲着,去会会这个骗子,顺便出去转转。
老人一边理线一边盯着他数了二十个鸡蛋,分别装进两个网兜里。
“姥你可真大方。”这鸡蛋都是唯一的一只老母鸡下的,攒起来不容易,付蝶还是头回见他姥这么舍得。
李洪英边捻着线边絮叨:“这小神算可是个好孩子,好几回帮我提菜篮子,土鸡快死了也是他找兽医治好的,这几个鸡蛋不亏。”
付蝶一手提着鸡蛋往楼下走,一边思索着这神算听着倒不像坏人。
得,没忽悠老太太花钱算命就行。
镇子夹在两座大山间,周围分布着三四个景区,同属于一个大型5A级森林公园,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就是教育落后了一点,当初付蝶考到运城大学也费了不少力气,还是他们那一届考的最好的。
“大宝回来了!”
“大宝!”
路上一些早起的叔伯阿姨看到他都笑呵呵地,有些问他啥时候回来的,提着鸡蛋干啥去,付蝶都一一回答了。
谈到那神算,他们竟然都是一致的夸赞。
“哎哟这小伙子不错!”
“还懂点推拿,上次给我这老腰摁了一下!”
“你可别吹了,人小沈都说了是你胡说的!”
“……我那不是寻思给孩子打点广告!”
“有你这么打广告的吗……”
红皮鸡蛋随着红网兜的弹性绳子一起一落,付蝶心里倒是平稳但百思不得其解。
这算命的风评竟然好到这种程度?
话说我要不也开个算命摊儿跟他合伙算了,我负责骗人他负责挨打。付牒被自己心里的胡思乱想给整笑了。
他卖了工作室,多少还有点积蓄但是老太太已经八十岁,付鸢又在上高中,正是花钱的时候,这笔钱他不打算随便动。
正是梅雨时节,绵绵小雨细如丝,付蝶原本没带伞,走到半路这雨却突然大了起来,他用卫衣裹着鸡蛋,又把帽子拉到头顶,快步走到电线杆前面。
他小时候这电线杆就已经在这里了,虽然早已不能用,但也算是个地标,付蝶还在上面看见了自己小时候用毛笔画的涂鸦。
他伸手擦了擦,见擦不掉也就没再管,转身看着这家门头有些老旧的花店。
“‘神算花店’?什么鬼名字。”神算这俩字和花店八竿子打不着啊。
门面有点黑,他走近去看才发现人家压根儿没开门儿,窗户口隐约可以看见摆放整齐的花盆和水培箱。
付蝶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去,突然听到一声疑问。
“大宝?”是个老人。
付蝶一扭身,顿时笑了,“陈老伯!您这大清早就出来干活儿?”
老人见果然是他,顿时喜笑颜开,晃了晃胳膊肘上的化肥袋子:“我上山挖两颗笋子,二斤大前天回来了,跟我说馋我炒的笋片呢。”
付蝶顿时惊喜:“二斤也回来了?这我倒不知道,赶明儿我得找他说道说道。”
老伯笑着扛起锄头:“行!我回去跟他说,那我先走了。”
付蝶道了别,感觉浑身都快湿透了,顿时起了打道回府的心思,他正抱起鸡蛋要往回走,转眼却看到一个披着蛇皮袋的老人,骑着三轮车吃力地前行。
这段路不太平整,再加上下雨泥泞,所以格外抓轮胎,付蝶瞅着老人动作不太利落,怕是有腿病,也不好这么走掉。
“大爷!您慢着点儿,我来帮您骑吧。”付蝶把鸡蛋顺手搁在神算家的台阶上,三两步跑下去撸起袖子。
“大爷”左右看了看,然后发现这位同龄人确实是在叫自己,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就快到了!”
付蝶手已经搭在车把儿上,听见这声音才发现情况好像不太对,他一扭头就对上一张年轻的脸。
五官线条圆钝柔和,就连眼睛都是荔枝形,整个上半身盖在灰暗的蛇皮袋下面,被雨淋得有点狼狈。
沈田没见过这个人,不过能猜到应该是刚回来或者来旅游的,他不大自在地扯了扯自己的蛇皮袋,拉开这个人的手。
虽然人家诚心想帮忙,但他并不是“大爷”,这么一段路他自己能行。
付蝶原本以为是个老人,才把车骑得这么艰难,没想到蛇皮袋下面竟然是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人,因此愣了一下。
不过他看这位哥估计确实是腿脚不便,骑车姿势很难受,都这么搭话了付蝶不可能袖手旁观。
“哥,我帮你骑上去吧,前面一段石板开裂不知道被谁捡走了,很难走。”付蝶一边伸手帮人推车一边说。
沈田视力不大好,眯着眼看过去,发现那块儿关键的石板确实没了,心里不由得一阵郁闷。
“我能骑上去,这条路走了几十遍了,谢谢你啊。”沈田不认识这个人,更何况下着雨呢,这个人还没雨衣,于是再次拒绝了他。
然而付蝶觉得他骑不上去。
果然,轮胎经过砖缝的时候被卡住了,以沈田腿部的力气根本蹬不上去。付蝶偷偷揭开雨布看了看,原来是一车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