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
叶子川叼着根草,哼着小曲大大咧咧地走在前面,谢同尘沉着脸,手按在剑鞘上走在后面。
元明意夹在中间,深深地希望两个徒弟能中和一下。
他开了口:“前面有妖气,叶子川,你去看看,别下死手。”
叶子川没再哼歌,纳闷且乖巧道:“好。”
他收敛气息上前,走远了,元明意才道:“你近日修习,进展如何?”
谢同尘垂眸:“弟子愚钝,进展不多。”
元明意哼笑:“你可知修炼最忌讳什么?”
谢同尘停下脚步,答道:“心乱。”
元明意诧异地回过头,却见谢同尘半跪在地:“弟子近日心乱如麻,愧对国师教诲,自请——”
元明意眉梢抽搐,顿悟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倘若是白大夫的事,那便是你关心则乱了。”
说这话时,元明意不可思议,怀疑自己会错了意。
竟然会有人放着大好前途不要,不愿到他这个国师门下,只因为自己的哥哥不喜欢道士闹冷战……
可看谢同尘倏然抬起的头,他还真没会错意。元明意咬牙切齿:“若是求家宅和睦,我倒是有一个法子。”
谢同尘眼睛一亮:“多谢师父!”
元明意心底摇头。
若是那狐狸精与谢同尘是夫妻也就罢了。可一只雄狐,二人兄弟相称,怎么也这般鬼迷心窍的。
荒谬。
回到医馆,往日白尘绝一向早早就睡下了,今日元明意带着两人夜巡回来,白尘绝却不见踪影。
叶子川自然早就困了,一头扎进自己房中。
元明意回过头,见谢同尘驻足不前,叹息道:“白大夫也不是孩童了,早晚会回来的,你也早点歇下吧。”
谢同尘有些心焦地点点头。见劝不动他,元明意也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困得有些站不住了,谢同尘有些倦怠地倚着门框,春夜的寒意顺着木头的纹理贴过来,寒风的气息有些湿,一会怕是要下雨。
不知道白尘绝带伞没有。
鬼使神差地,他抬起头,双眸不自觉微敛。
从山阶一点点走近的两个身影从模糊逐渐清晰,白尘绝身形摇晃,兀自走了两步,便醉意朦胧地向一旁倒去,被他身旁的男人扶在怀中。
原本随意搭在门框上的手用力到似乎要把门框生生捏碎。一瞬间。谢同尘睡意全消。
而白尘绝此时正醉得意识模糊,对周围的一切丝毫不觉。
除了眼角浮上了薄红,头发也乱了不少,云雾般的鬓发反而衬地那白皙中透着粉的脸颊更惹眼。
若有所感地,另一边,原本扶着白尘绝低声细语的方沃也抬起眼来,面色一沉。
本来送白尘绝回来,方沃便不太爽,如今遥遥看见谢同尘,更是对此人厌恶至极。
白尘绝酒品不太好,路上一直低声嘟囔,于是方沃低头,在白尘绝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远远看起来,耳鬓厮磨,当真是亲密。
谢同尘黑如点墨的眸子冷得可怕,一瞬间,心中的占有欲蔓延疯长。
他大步走下山阶,极好的耳力让他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清晰地听到了二人所说的内容。
先是方沃在白尘绝耳边说了些什么,白尘绝低头看不清表情,伏在他人肩上细细地啜泣:“不喜欢……不喜欢他……”
争风吃醋中的男人最为幼稚。方沃看向谢同尘:“白大夫再说一遍,你不喜欢谁?谢同尘对不对?”
没等醉糊涂的白尘绝先开口,更先到来的是谢同尘的拳风。
两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纵使没喝酒,方沃也不是谢同尘的对手,没过几招,白尘绝已落入谢同尘怀中。顾及怀中之人,谢同尘没再出手,而方沃也看出自己落于下风,咬牙停手。
谢同尘冷笑:“这话你敢在他清醒时跟他说吗?”
方沃纵使再心虚,此时也要装得胸有成竹,毕竟让谢同尘不爽就是成功:“只怕我问了,你不敢听。”
谢同尘笑了一声:“我是哥认下的弟弟,又和他住在一处,你又是什么人?”
方沃怒道:“我是尘绝的朋友!我认识尘绝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
谢同尘语气平淡:“既然是朋友,怎么哥回清石月余,竟然只见了你一次?这么算来,城南馄饨铺的李兄与哥都比你亲近得多吧。”
方沃被他堵的说不出话,一腔火气窝在心里只得勉强道:“你也不过是仗着白大夫心肠好罢了!我倒要看看你能这样嚣张到几时!”
说罢,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