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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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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瑛接过梳子,终于笑了:“多谢姐姐。”又将梳子递回崔颜手中,转过身去,那意思是想让崔颜帮她梳发,尽显小女儿神态,崔颜也没有拒绝她,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梳了起来,就当是哄小孩了。

虞瑛哭哭笑笑,心中不虞反而都散了,问道:“姐姐想要如何做?”

崔颜没学过几个发髻,就帮她挽一个最简单的单髻,露出她那对小巧的耳垂,若是戴上一对珍珠耳珰应是很合适的,可惜这不是地方也不是时候。

她将梳子还给她,说道:“投石问路。”

“快来人!”崔颜用力拍打房间的大门,大喊道,“羡阳郡主自尽了!”

外头的盗匪听到动静立刻就报了匪首,那头目赶忙冲了过来,微弱的灯光里,只见羡阳郡主躺在床上,脸色惨白,一脖子的血,“去喊婆子过来,快去!”

他身旁还站着一个崔颜没见过的人,无论是衣着还是站姿都与这伙盗匪不尽相同,不知是买主还是其他什么人。“我早叫你放她回去,别给主人惹事,你偏不听。”那人一身劲装短打,骨骼肌肉更加精瘦错落,是经受过系统训练的武夫,说话气声低沉有力,像是比匪首地位还高的人,应是那个大靠山的亲信。只是他遮着半张脸,崔颜看不到他的样貌。

匪首道:“我也是想给主人多挣些钱财,没真想动她,谁能想到这个郡主这么有气性。七爷,你到时可要为我多说几句话啊。”一个穷凶极恶的人,此时也哭了几声。

这位七爷道:“少废话,尸身我带走,你们办好自己的差,再有差错,不用主人动手,我先砍了你。”瞟了一眼立在一旁的崔颜,转身要走,被要进来的婆子又堵了回来。

婆子忙赔礼,匪首等不及喊她:“都什么时候了还讲些虚的,快来看看还能不能活?”

这婆子便是旅店那掌柜婆婆,她连应了两声,快步走了过去,腰也不弓,步伐也轻快,连脸上都少了几道皱纹,变得年轻了许多,摸了虞瑛的脉确实不跳了,又去看她脖子上的伤,发现那血迹不潮也未洇湿衣裳,是一些干涸的粉末,捏在手上细腻光滑还有甜腻的香味,明明是一盒打翻的胭脂弄的假,正以为伤口在别处时,虞瑛喘了口气,那位七爷赶紧上前几步,却被崔颜挡住了路。

没等匪首说话,崔颜先下手为强,伸手就去拽那人的面巾,七爷也不是等闲之辈,两人在咫尺之间连过十几招,分不出上下。在屋内的盗匪们纷纷想上前帮忙,反而都在崔颜的一招之下被撂倒。房内门窗洞开,七爷率先抢了出去,施展轻功要下山,崔颜紧随其后不让他离开,两人在山林中再次过招。

乌云低垂,周遭的空气厚密得似一口不透风的锅,林中草木纹丝不动,压得人喘口气都要用三分力气。崔颜不喜欢被动,挥出那贪财盗匪遗落的唐刀,直冲七爷面门,七爷借树横身,错开那刀光,直刺向崔颜,崔颜立时控住身势躲开他的剑锋,翻身砍向他的腰腹,划伤了他,伤口深而长,只差一寸深便将他剖腹。七爷闷哼,剑光一闪劈向她的后背,崔颜并未转身,只抱刀至身侧将他的剑挡掉,震伤了他的手腕,他一时失血脱力,继续反击也是徒劳,飞身冲向山边,跳下了悬崖。

崔颜再回盗匪窝时,虞瑛已经被五花大绑,装进了车里。那匪首见崔颜毫发无伤的回来了,七爷却不见踪影,被唬了一跳,崔颜也不多言,将手中的唐刀扔在了他面前,那唐刀血刺啦咋,跟宰了猪似的,匪首颤着声音道:“七爷,七爷被你杀了?”

崔颜:“兴许是怕我认出他,不肯死在我面前,就跳崖摔死了。”

匪首听她说得如此云淡风轻,跟谈论今日必定会下雨一样,一时被噎住,心中百转千回。

他们之中只有他被七爷引荐,见过主人,知道主人是谁,但也就那一次,后来都是七爷从中递话,他自知自己在主人眼中与蝼蚁无二,不配拜见。现在因为他惹出来的麻烦,七爷死了,还差点暴露主人的身份,他真怕自己活不到明天。

崔颜不语,就任由他唉声叹气,扶额抹脸,等了半天他还没拿出个主意,她不耐烦道:“我可以配合你,按照你们的计划继续。”她抬了抬手臂,似乎在给自己的部下下达任务。

匪首:“你愿意?为什么?”

“这样你能保住命,我也能知道我想知道的,岂不两全其美。”崔颜轻轻一笑,眉飞色舞,艳若桃李,像蛊惑人为她献出生命的魔女,“你现在唯一要做的是把那个大麻烦平安送走。”她指了一下马车,便走回了原先那间房间。

那匪首走至马车前,崔颜在屋内又道:“别动歪心思,若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做。”若她所料不错,姜孟禾应该在找虞瑛的路上了。

那匪首原先还以为她追出去就跑路了,没想到她杀了七爷又回来了,定是为了这个郡主,没料到还有其他原因。他交待再三,让婆子亲自护送虞瑛下山,并嘱咐她道:“你也别回来了,若是这回我有命活下来,我去找你。”他不知道崔颜是什么人,但他忖度崔颜敢跟主人叫板,就不是什么等闲货色,他不敢掉以轻心。

婆子站在马车旁还想劝一劝他:“你为何不和我一起走?我们惹不起,跑还不行吗?”

“你不知道主人是何等权势滔天的人,”匪首狷急地低叫,马上又住了嘴,“算了,你跑远些。”他在此处不动,还能给婆子留有生机,他要是跑了,天涯海角也无他们的容身之处,都得死。

婆子无法,说道:“你还记得我们在斛州的事吗?那时我们刚杀了一对私奔的富家千金和公子,被他们的家人追杀了三个月,钱财耗尽走投无路,躲进一处荒坟之中,心想就算死了也能入土为安了,没想荒坟里竟然有一匣子宝物,天无绝人之路,这才来到玉京给主人办事。”她拍了拍他的肩头,“你这人就是这样,总有这样的气运,别丧气。”说罢,驾着马车走了。

“进来。”不等匪首继续站在那里目送,崔颜又在屋内唤他。

那匪首也很郁闷,可碍于小命,没有办法只得听从她的话,抬脚走了过去。

“你主子是要用我试探谁?”崔颜问。

被婆子安慰了一顿,匪首硬着脖子,好似有了点敢与崔颜谈条件的底气,“不知道。”

崔颜瞪了他一眼,匪首心又虚了,但嘴还硬:“我看你处处维护那个羡阳郡主,你就不怕我让人半路给她做了?这么嚣张。”

“哼,”崔颜冷冷一笑,“你忘了你已经传信给她的家人,让他们带着钱来赎她了吗?”

那匪首皱了皱鼻子,崔颜不依不饶:“她不仅是羡阳郡主,还是虞国公府的大小姐,要是他们看到的是她的尸体,不用你的主子处置你,虞国公府也会不遗余力将孤山铲平,而你们是被碎尸万段还是千刀万剐,也不是很难想象。”

那匪首打了个寒噤,他被人追杀过,那般地步不堪回首,抿了抿唇,怕了。

崔颜却想这伙盗匪不知那人是谁也能说的通,替人做事的刀子不需要知道自己要杀的人姓甚名谁,有何等权势,只要知道要杀的就是那个人就好,这样更安全,于是她又问道:“有画像吗?”

“你怎么知道有画像?”那匪首惊诧,没多想,反问了一句。

崔颜没理他的问题,只伸手,让他交出来。

匪首自言自语道:“你这女子实在聪明。”从怀中拿出了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图,按在她掌心上。

崔颜打开看了,虽然已经猜到,但还是吃了一惊,暗自道:“竟然是他?果然是他。”然后就将图还给了匪首,“他何时来?”

“早先七爷……”想到七爷惨死,那匪首略有胆寒,“已经给他送过信了,应该就快来了。”

“好。”崔颜看向匪首,笑着说道,“就按照你们的方式来吧。”

今日一日阴天,乌云浓得如化不开的墨,压在天边,到了傍晚沉闷得喘不上气,不像秋日,等到天彻底黑了下来,也没有起风将这烦闷吹散,也未落下一滴雨,让这乌云有一个结果。

姜孟禾刚去过永安门外的野店,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又接到另一路人的口信,跨马朝孤山驰骋而来,在火把照亮的方寸之地发现了一辆被丢弃的马车,从外头乍一看,看不出什么异样,但只要仔细分辨,就能看出这马车门是从外头打开的,窗户也封闭死了,正与那两个婢子的话相符合。

他勒住缰绳,悬着的心七上八下的,脑子里忽然冒出虞瑛被捆住手脚,堵住嘴巴,满身伤痕的画面。他离开时,虞瑛还是个走路慢吞吞的小姑娘,上辈子她一直在他的庇护下过得很好,临死前怕她被后人欺负,特意又送给她三十邑保她余生,从未让她吃过这样的苦,手指僵在半空,直到里头发出呜呜地呼声,才惊觉那些已是前尘往事,打开门,与他所料别无二致,举火把的鹤卫立刻认了出来:“大小姐!是大小姐!快将大小姐抱出来。”

身后两个鹤卫上前帮虞瑛解了困,虞瑛本是抱着极大的喜悦想要飞奔回玉京见她多年未见的兄长的,但现在她满脸泪痕,仪态全无,只顾着哭喊道:“快去救崔姐姐,她在孤山上。”

“还有人?”姜孟禾并未听回去的那两个婢子提起旁人,“是谁?”崔?崔家的,他没敢往崔颜身上想。

虞瑛顾不得此情此景再次相见,一边抹泪一边说道:“是崔山将军家的大小姐,崔颜,崔姐姐,你快去救她。她说这伙盗匪身后有靠山,她教我闭气装死,将我救出,我真笨,她是想自己一个人留下来,以身涉险,与虎谋皮,若不快去,我怕她性命不保。”她不顾自己身上伤痛,一把扯住姜孟禾的衣袖,哀求道,“哥哥,你快去救救她。”

“你们护送她回去,我去救人。”姜孟禾听了个大概,听到崔颜两个字时,脑子像被刺了个对穿,再难以思考其他。

他知道崔颜昨日出城,发现红林马场人去楼空必然认定是他做的,定然会气急败坏再次将他推开,但他没想到她竟然也进了那家黑店,不仅和虞瑛相遇,而且双双被掳。

“虎卫跟我去。”不等细问,他飞身上马,不顾山路难行,穿进羊肠小道,瞬息只有远去的马蹄声,已不见踪影,似有余音道,“正好我想杀人!”

山中盗匪常年刀尖舔血,比常人要敏锐,明白此次非同小可,都亮着刀剑藏身进暗处,等着猎物前来。

崔颜脖子上套着绳子,在胸前交叉至背后捆住她的双腕,又缚至腰上,从大腿缠至小腿,再从脚腕往上一提,倒吊在院中的一棵歪脖子树上,树下一丈是一片千钧重的巨石,若是猛然将绳索切断,她便是以头击石,如同一颗圆润的甜瓜爆开,被砸得稀巴烂。

匪首战战兢兢地站在歪脖子树旁,手上钢刀举在半空,眼睛一直瞟着进山的入口。

倒也没有等太久,马蹄声由远及近,像一声声催人的战鼓,越发让人心中发紧,发急,匪首将刀抬至绳索边,眼睛圆瞪如铜铃,连咽几口吐沫。

崔颜脖子上的的汗像一只蠕动的小虫,从耳后根一路爬直额心,等爬到了发根,又来了一只,爬上她的眼角,她懊恼而浮躁,竟不知该以何面目面对为她而来的人,是哭泣呼救,还是抱以为他舍生忘死之志,让他走让他别上当,她拿捏不准,此时分外想念虞瑛,要是她的话她会怎么做呢?

不等她想清楚明白,那人骑马奔腾上来,缰绳似一根束缚了马儿的风筝线,将它拉扯地跳起了前蹄,又平稳地落在了地面,崔颜心惊肉跳,看明白来人并非那人而是姜孟禾时,忽然担心背后之人是要将他们两个双双杀死在孤山之上,好以此来陷害崔氏与废吴王世子有染,夺了西北边军军权,灭她满门。她正想震开绳索,那匪首却比她还急:“你是谁?敢来此处送死!”她便耐着性子没有出声。

他话一落,隐没在暗处的盗匪们都冲了出来,喊打喊杀的。姜孟禾是出自西北边境镜湖的刈草人,对付几个孤山的盗匪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三两下就让他们死的死伤的伤,又像蟑螂似的迅速爬回了暗处。他看向匪首,那匪首哆嗦了一下,说道:“我手心都是汗,你要是再吓我,我不小心割断了绳子就不好了。”

匪首此时五感大开,一直盯着他和崔颜,这人看到崔颜时的眼神骗不了人。但他不明白,这人不是他要等的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急得一头的汗,就差扔掉钢刀求爷爷告奶奶,他没想杀这小姑奶奶,主人也没说要杀这小姑奶奶,他何其无辜,能不能手下留情?他求救似的看向崔颜。崔颜瞧他表情就知道,姜孟禾不是他家主人要试探的人,方才起的荒谬心思又烟消云散,她也没想到姜孟禾会来,她以为就算虞国公府找他来寻虞瑛,他接到虞瑛就该走了,真是不懂,这人为何每回都要坏她的事。崔颜本想叫他滚,活生生忍住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没搭理匪首递来的目光。

那匪首硬着头皮,装作不怕死的样子,心内骂了一声:“那人死了不成,怎么还不来!”

不知是不是他的咒骂起了效果,远处又起了一片马蹄声,很快抵达了山上,这回他真切看到那人的脸,确实与画像无异,差点喜极而泣,大吼一声:“老子的刀不长眼,再敢上前,我让这小妞头破血流,身首异处!”

那人竟然是太子,姜泰蓊。

崔颜被那样捆绑倒吊,将本来蓬松的裙子裹成了一张单薄的皮,身上勒痕明显,也将凹凸曲线挤压出来,平时看不见的曼妙身姿每一寸都露了出来,与她那张倒着的美艳面庞相辅相成,亦乎绝美。然而也确如一具飘在空中的纸人,又邪/淫又清纯,蛊惑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太子看了一眼一旁的姜孟禾,只觉他与那盗匪无异,油然生出杀心。

姜孟禾道:“你要怎么样才肯放了她?”他根本不在意谁来了谁走了,他的目光都放在崔颜身上,像一只难缠的猎犬。

姜孟禾无视太子,太子似乎十分大度地没有计较,也说道:“你要的一万金,我带来了,只要崔颜平安无事,我也能保你无虞。”

那匪首横眉立目,笑得面目狰狞:“好啊,黄金呢?抬来我看看。”

“在山下。”太子道,“你可以派个人去查验。”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人的?”匪首道,“不如这样,你们两个一人废一条膀子,我不怕你们了,自然就信你们了。”

太子皱眉,姜孟禾并未理睬。

“怎么,不愿意啊?”匪首看出太子的犹豫和出离的愤怒,谈生意似的分析道,“两条膀子换你们心上人的命,很划算了,这都不愿意。”

看他们还是僵持不动,那匪首继续说道:“我知道这女子身份不简单,你们两个看着也不是贫头老百姓,我怕我拿到钱也没命花。反正我的兄弟已经被他杀光了。”他挥刀准备落在绳子上,“不就是同归于尽,谁怕谁!”

“慢着!”姜孟禾道,“你想玉石俱焚,也要看我手中的刀答不答应。”眼见他就要动手,太子也不甘示弱,冲至他面前,与他打了起来。

“姜承安,这就是你给我布的局?”太子刀刀致命,姜孟禾却处处忍让,这让太子愈加恼火,“小看谁?”此局粗陋不堪,是生怕他看不出来他的狼子野心不成?

看太子癫狂,姜孟禾没有多费口舌,只一刀砍向他,本是以守为攻的局面,瞬时逆转。他是镜湖的刈草人,十几岁时就能在麻匪的围杀中杀出一条血路,练的刀法朴实无华,都是杀人的路数,直白无技巧,只要他真的想杀人,没人能避开。太子见他露出此等非凡锋芒,也退缩了三分,待他回首的功夫,姜孟禾一刀砍向了他的脖子,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姜孟禾却控住了刀锋,收了手,他这才彻底服了软,说道:“既然不是你,先救人再说。”

姜孟禾没空与他虚与委蛇耍心眼,手腕一转收了刀。

正是此时,天空划过一道蓝紫色的闪电,噼啪一道惊雷像是劈开了山梁,吓得那匪首手一挥,用了十二分的力,削断了倒吊崔颜的绳子,只一刹那,电光火石之间,姜孟禾飞身而去,一只手臂从下至上拖住了崔颜的腰,使她站直了身体,倒在他的怀里,另一只手利落地结果了匪首性命。

刀刃上溅起了一颗豆大的雨滴,就像拉开了序幕,等了一天的大雨终于落了下来。

谁也没有料到,太子从后方蹿出,举刀挥向了他的手臂,只是姜孟禾的速度太快,他的力道只伤到了他浅浅半寸皮肉,并未真的砍下来。

大雨捆束不了他的手脚,一点点皮外伤连疼都不疼,姜孟禾回身毫无顾忌地劈开太子,也伤了他胸前半寸。

既然已经开战,东宫卫从山下冲了上来,跟随姜孟禾埋伏在附近的虎卫也不甘示弱,两方人马在大雨中拼杀,各为其主。

他抱着崔颜跳上马背,借着雨势脱身后,吹了一记响哨,不让虎卫过多涉入,迅速撤离。

很快孤山上只留下太子和太子的人,还有那个想跑没跑掉,被姜孟禾一刀抹了脖子的匪首。

大雨倾盆,冲刷干净那些血迹,好似新的世界就要开始了。

莫名其妙,荒唐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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