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明皇帝与姜合说完,转而看向章暮。章暮虽在朝堂事甚少参与,却也并不是什么都不知晓。皇帝现下将他二人留在此,怕还是要说动兵之事,说不定,还有心让姜合劝着自己。
“转玉,东西京营如何了?”
章暮起身道:“回皇上,西京营重新安排了京城布防。东京营那边,新上任的统领也已经在熟悉京城东边布防,不日后,东西京营便可各司其职了。”
“这都是你的功劳。”崇明皇帝道:“有你在,朕才能安心。”
章暮将话听进耳中,心头尽是烦躁之感。“多谢皇上夸赞,臣愧不敢当。”
“你二人啊——都是这样含蓄内敛,不献媚邀赏的性子。”崇明皇帝叹道:“就是这样,朕才敢将国事交与你们,为朕分忧。”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章暮道:“为陛下分忧,乃是臣分内之事。”【1】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崇明皇上把这句话,重新在嘴里嚼了一遍,勾唇道:“转玉,前些日子朕要出兵攻打边北,你说那时不是好时机。朕这些日子出京督收,亲眼所见塔楮人为了粮食如何混战,朕现下再问你,边北,何时可战?”
姜合看向章暮,君子之约由章大将军传至章暮,章暮这些年一直在为此动作,现下虽不知这约定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可若皇帝执意出兵,朝中无人可用,定还是派章暮前去。
若章暮前去,金察珏岂非又会变回的敌人。
姜合看向章暮,只见章暮脸色也不好,他道:“陛下,非是臣不战,只是边北局势愈发复杂,金察珏前些日子来京求和不成,谁知回去后是否也会与西塔说此同样之语。”
“那便错过这大好时机?”崇明皇帝道:“现下边北已入了冬,粮草马匹皆不如从前,让他们安然度过此冬,来年开春他们恢复过来是否会反扑?你离开边北已近三年,金察珏和金察拉尔动作不断,若是反扑,我们岂不是会很被动?”
“如陛下所说,现下谁也不了解边北局势,若现下边北的动乱是金察珏和金察拉尔的诱兵之计,我们贸然出兵便会落入他们的陷阱,依臣看,不如等前去查探的大人带回消息后,再做决定。”章暮道:“陛下有所不知,金察珏和金察拉尔乃是叔伯兄弟,金察拉尔的父亲被人刺杀后,金察珏的父亲还帮其寻找凶手,动兵维护西塔。”
皇帝对兵事向来谨慎,闻言道:“朕确实不知。”
章暮正是知晓崇明皇帝不知边北的关系混乱这一点,所以才胡说八道,以平皇帝出兵之意。
“若奇袭呢?”崇明皇帝道。
显然,崇明皇帝的出兵之意,不是那么简单就消失的。
“边北草场广阔无垠,现下下了大雪,四方人分散。”章暮转而道:“主动出兵入了边北后,怕是会四顾茫然。”
章暮所言在理,崇明皇帝也无法再说些什么。哪怕现下他十分想打下边北,亦知晓,这不是一日能成之事。
“罢,朕已派人去查,且等消息传回再做打算。”崇明皇帝想了想,道:“若是东洋边北当真打算联手出兵,你当如何?”
章暮道:“边北有章本白,暂且能与之一战。若东洋出兵,臣必先替陛下料理了他们。”
“起。”闻言,崇明皇帝道:“如今朝中将才不多,转玉,朕的四方都指望着你呢。”
“陛下言重了。”章暮道:“臣生来便有为陛下分忧,安天下之任,臣片刻不敢忘。”
崇明皇帝笑道,“你二人,一为朕安内,一为朕攘外,相辅相成,缺一不可,朕有你们,幸甚之。”
“多谢父皇夸赞。”
“多谢皇上夸赞。”
“起。”崇明皇帝道:“如今天下不太平,转玉要时刻准备好出京作战,你走后,怀珺在皇城中,便又剩下一人了。你二人新婚燕尔,朕实属不愿看着你们分居两地。”
二人对视一眼,章暮道:“天下国家,有国才有家,臣虽也不想离开怀珺,却深知自己的责任,臣为北安候,亦不能辜负陛下和天下人的期望。”
“转玉在外为父皇分忧,臣与他同荣共幸。”姜合道。
“哈哈哈哈,好。”大殿上回荡着崇明皇帝的笑,“今日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先回府去吧,过几日消息传回后再议。”
“是,儿臣告退。”
“臣告退。”
马车一路走着,车上不似往常般热闹,章暮捏着姜合的手,闭着眼靠在马车背上想着事情。章暮向来直觉很准,他回想着今日皇上之言,心道督收这一趟,皇帝怕是知道了些什么,才百般试探。
马车停在侯府门前,二人走进去,客衣上前道:“殿下,司空大人和司空将军在书房等着二位。”
章暮点了点头道:“去吩咐膳食房做些吃食,送到书房后,不许任何人靠近。”
客衣看了姜合一眼,随后道:“是!”
送餐的人将膳食放在桌上,随后退出去,客衣与章亭峥一人守门外,一人守门内,不许人靠近。
书房内早早烧了地龙,二人换了身常服后,坐在了桌前。
今日朝堂之事,众人看在眼里,司空越直言道:“皇上的人下朝后,已经出京了,十四殿下去了兵部后,至今没出来。”
将近一日了,姜合说道:“舅舅可知晓这密信从何而来?”
司空越摇摇头道:“不知,恕我直言,我总觉得这封信,像是单独为催侯爷快速离京而准备。”
姜合也有同感,章暮嗤笑道:“亦有同感。姜政生辰前,皇上曾单独宣我入宫,与我说起今年边北天灾,趁乱北上之事,当时我婉言劝说,稍微让皇上放了此心,今日这信一出,皇上发兵之心也跟着重起了。”
司空允咬牙道:“宫墙四面漏风,不知是谁如此恶毒,又为何想让边北打仗!”
“信中之意,更多意思是让侯爷亲自出兵。”司空越道:“现下只盼着那封密信所言为假,如此我们便可上折子,请收回皇上旨意,毕竟无论兵力如何,只要战便会有死伤。”
章暮看了他一眼,道:“大人慈悲。”
司空允拍了下桌子,怒道:“这密信定是假的!”
“你说什么?!”司空越道:“你如何知晓?”
上次与端康贵妃见过面后,姜合还未来得及与司空越说此事,现下这屋中只有他一人不知边北的君子之约。
司空允看了章暮一眼,随后开口道:“东塔,又或是说金察珏,与我们有避战之约。”
司空越微微惊讶,他第一次听说这条约,问道:“何为避战之约?何时有的?皇上可知晓?”
“不知。”章暮道:“避战之约是从前我父亲与金察珏的父亲定下的口头君子之约,现下他二人已去,我们多次思索查探,与金察珏重新签订了新的条约,就名避战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