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
头很晕……
边崇韦动了动手指,慢慢睁开疲惫的双眼,上下眼皮跟粘了胶水似的难以分离,他用力眨了两下眼,眼前才恢复一丝清明,入目是一片天花板。
他望着天花板上的黑色欧式烛台吊灯,嘟囔道:“吊灯,又是吊灯,敬长钦,你家好多吊灯……”
话音一落,不禁怔愣片刻。
“我的声音……变回来了?”
边崇韦缓缓坐起身,靠着沙发恢复体力,等待头上的眩晕消退。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小臂看着就健壮有力,不像敬长钦那般白净纤细。双腿也是紧实修长,起码比敬长钦的腿长。
他咧开嘴角无声地笑了笑,提起身下的西装裤腿,看到小腿上的腿毛,又安心地放下,“回来了……呵呵,都回来了,这才是我的身体。”
自己的灵魂回到了本体,那敬长钦的灵魂……他抬起头,微微侧过脸,瞟了眼沙发另一边的敬长钦。
敬长钦屈膝侧躺在沙发上,躬着身子,双手交叠缩在胸前,头直往怀里埋。他那柔顺的黑发垂落额前,稍稍遮住了轻皱的双眉,浓密长睫时不时微微颤动,隐隐透出一股脆弱不安。
边崇韦见他把自己团成一颗球,回忆了一下灵魂换回来之前的画面。当时他的灵魂还在敬长钦身体里,他记得他抱着头躺沙发上就睡过去了,根本没有像这样把自己蜷缩起来。
而敬长钦那种自大狂,也绝不会做出这么没安全感的姿势才对。
所以眼前这个人,究竟是谁,是哪一具倒霉的灵魂又穿到敬长钦身体里了?
边崇韦站起身,左右两边拉伸脖子,耸动肩膀放松了会儿肩颈,舒展完身子,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腿脚,确定身体安然无恙,才慢慢走向敬长钦。
他朝敬长钦的方向前进一步又后退一小步,前进一步又后退一小步,就这么一边有节奏有规律地进进退退,一边弯下腰侧着头去探敬长钦的状况。仿佛敬长钦不是什么晕倒的人,而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兽,让他不敢轻易靠近。
他走到敬长钦面前,在距离敬长钦大概两米的位置前停了下来,试探地叫道:“敬总?敬总,你还好吗?”
敬长钦睫毛一颤,他又毫不犹豫地往后退了一小步,然后像木头人被定在原地一般,纹丝不动,一声不出,只两眼盯着敬长钦,静候敬长钦的反应。
敬长钦睫毛颤动,却没睁眼,眉头紧紧拧在一起,整个人似乎还在止不住地发着抖,薄唇微微开启又合上,在无意识地嘀咕着什么,嘀咕着嘀咕着,忽然有两行眼泪从眼角滑过。
边崇韦看得一怔,慢慢站直了身子,目光顺着那泪水滑落的轨迹移动。
泪水淌过脸颊,流到沙发上。深灰的皮质沙发上,停着几颗泪珠。
啊……又哭了?
边崇韦想起敬长钦在他面前第一次哭的样子,也是这么突然,那眼泪跟多变的雨天似的,毫无征兆地说下就下,当时可把他吓了一跳。
现在敬长钦在他面前又哭了……不对,眼前的这个敬长钦,不一定就是敬长钦,说不定是别的什么人。
边崇韦往前走了几步,在沙发旁蹲下,这个距离,他倒是能听见敬长钦在嘀咕什么了。
“妈妈……”
敬长钦那一声声含糊不清的嘀咕,像从被扼住的喉咙里发出来的。明显的呜咽,轻轻的抽泣,一声一声,宛若受伤雏鸟泣血的低鸣。
边崇韦听得心里发软,忍不住皱起了眉。他原本仰头想叫醒敬长钦,可是看见敬长钦浑身发抖,双眼紧闭,满脸都是化不开的哀伤,那到了嘴边要叫的名字,又被轻轻咽回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