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长钦从房间出来,手里多了两份纸笔。他把纸笔放在茶几上,给边崇韦扔去一份,道:“既然需要暂时住在一起,有些事情必须提前谈明白,把注意事项写上去,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边崇韦看着纸笔,一个头两个大,提出异议:“敬总,这种事情写是写不完的吧,情况多变,到时候临时又得补充,感觉很影响效率啊……”
敬长钦置若罔闻,打开黑色签字笔的笔帽,埋头自顾自写了起来。
沙沙写字声断断续续,洁白的一面纸没多久就布满了半张黑字痕迹。
那纸上的字迹笔锋快速,笔势连贯。
边崇韦看了觉得新奇,这分明是他的字迹。
“边崇韦”写出来的字迹,仍是边崇韦的字迹。即便“边崇韦”的身体里,装着的灵魂是敬长钦。
边崇韦又顺着笔杆去看“边崇韦”握笔的姿势,那握笔的姿势也和自己一样。他不禁讶异:“敬总,你有没有发现,你握笔的姿势,和你写出来的字,都和你自己的不一样?”
敬长钦闻言,看了看握笔的手,又看了看纸上的字。
边崇韦接着道:“敬总,你写的字干练利落,不像我一样喜欢写连笔。而且你握笔的时候,笔杆很少碰到虎口,不像我,我会把笔杆放到虎口上。
“但现在,你既写出了连笔字,而且也把笔杆放到了虎口上。
“看来这种条件反射性的习惯,不用我们刻意模仿对方,身体就会自动给出反应。就像我戴你的眼镜,我刚拿到眼镜还没看清是什么,手就自己把眼镜给戴上了。”
敬长钦张了张嘴,正要回话。
怎知头部忽地一痛,眼前景物霎时间天旋地转,看也看不清,然后又倏地一黑,变成什么也看不见了。在失去视觉的前一秒,他看见边崇韦眉头紧皱以手扶头,似乎也遭受了同样的境遇。
敬长钦闭着眼睛,摇了摇头,想清醒一点,可脑袋仍是一阵阵发晕。他感到自己的意识正一点点抽离,脑子里清晰的认知正逐渐远去,一团团浓雾正被塞进来,让他变得迷糊昏沉,他不自觉地叫着边崇韦的名字:“边崇韦……”
边崇韦也头痛不已,眼前发黑,勉强开口应道:“在。”
“边崇韦……”
“什么事啊敬总,有事晚点说吧,我现在头很痛,敬总你是不是有头痛的病啊,上了年纪的人毛病就是多。”
“滚,现在是你的身体,让我头痛……”
“不可能,去年我还徒手砍晕两头猪。”
敬长钦声音越来越小,可语气依旧不变,冷淡道:“头痛,不是手痛,蠢货……”
边崇韦道:“我用铁头功撞晕两头猪,也不是不可以啊。”
敬长钦没力气再骂他,眉头轻皱,慢慢合上了眼,身子泄了力,顺势往后倒,歪躺在沙发上。
“我身体素质再怎么样,也不会头痛成这样。”边崇韦把眼镜摘下来,手握成拳,轻敲自己的太阳穴。他眼前亮一阵暗一阵,像无法锁定曝光的相机,看不清完整的画面,视线也难以对焦。
他眯了眯眼,隐约看见敬长钦躺在沙发上,似乎晕了过去。
“敬总。”
“敬总?”
他重新把眼镜戴上,晃了晃脑袋,尽力睁开眼去看敬长钦。
这回能看清敬长钦是真晕倒了。
一丝不好的预感瞬间从心底升起。
他按着沙发吃力起身,就要走向敬长钦。可脚步刚抬起,头上的眩晕就变得愈加猛烈,像有龙卷风在脑子里疯狂转动,转得他头重脚轻,两腿发软,不得不又坐了回去。
“敬总……敬长钦……”
"怎么回事,这什么意思,我草,不会以后换不回来了吧……"
“敬长钦,你先把身体还我,你再,你再昏,还我身体……”
边崇韦迷迷糊糊地念叨着,把眼镜摘了扔到一边,用力按压自己的太阳穴,对着太阳穴又摁又捶,然后费力地眯起眼睛,去看敬长钦,去看那倒在沙发上的“边崇韦”。
他见“边崇韦”不省人事,生怕这又是什么灵异事件,让“边崇韦”以后都由敬长钦来当,而“敬长钦”就由他来当。想到这里,他就不免感到一阵惊惧。
他不想当敬长钦,他只想当他自己。他不想在谁的身体里,去过谁的生活。他只想回到自己的身体,好好做自己。
可是灵魂转换降临得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换回去。
为什么偏偏是自己碰到这种事?
命运总是让人力不从心。
“真他妈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