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婴就这么堂而皇之住进了薛府。一个姑娘家,厚颜无耻死缠烂打不说,偏偏还不懂看人脸色,因语直口快,来了没两天,已经把府上之人得罪大半。
薛沉碧更是被她气哭好几次,每次跑到个春面前诉苦,个春的愧疚之情就多上一份,同时对素婴的印象也更坏一分,而这种坏感,也在看见她对东连的各种纠缠时得到强化。
“连哥哥,这是今秋新出的酸枣,你尝尝,可好吃了!”
“连哥哥,无妖可捉,我的刀痒的慌,不如我们来比试几招?”
“连哥哥,过些天就是武兰都的斗冬会,听说夺魁者能在武兰都最好的酒楼引仙居免费吃一个月的大餐,我们联手一起参加怎么样?”
……
尽管东连每次都冷冷拒绝,尽管东连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但是个春就是越来越不喜欢这个聒噪粗鲁的姑娘。
“我可以给你一些银子,足够你在外面的客栈住一年。”
一次,个春终于有所表示,然而素婴的厚脸皮完全超出想象。
“请问,这所宅子是你的还是薛老爷的?”
“自然是薛老爷的。”
“既然如此,薛老爷都没有赶我走,同为寄居之客的你更没有这个权利吧?”
自从治好了薛落玉的“迷妖之症”,薛老爷对僧道尤为亲切,武兰都一来有新的僧侣道士,他都巴不得请到自己家中居住,美其名曰镇宅除邪。所以纵使素婴毒舌无礼,只要薛老爷未下逐客令,想赶走这个不讨喜的姑娘,不容易。时间久了,有时她还会主动来招惹你。
“你不用天天这幅脸色,若不喜欢我,可以自己走呀。反正不是你家,又没人拦着你。”
偏偏她说的还占理,个春不仅无话反驳,反而招进一肚子闷气。她再也不想与素婴照面,远远看见,有多远绕多远。
不过,从另一面来看,素婴住进薛府也不完全是坏事。
东连那次表示之后,她虽然面上毫无异样,但是心里越来越怕与他单独碰面。
修道之人选择伴侣没什么不正常,然而她对于双修的理解,仅限于以前师父口授的只字片段:纯修之忌、或乱道规、易成邪魔、慎思重行……她初受双修之邀,更多的是疑惑与惊讶,一种对于未知的禁忌事物的本能抵触。尤其他所说“心动”二字时,带给她那种莫名的慌张与错乱……
她觉着东连绝对是个正派的好同道,不管她该不该答应他的邀请,至少她是很愿意与他做朋友……个春觉着,她应该重视东连的邀请,认真弄懂双修的含义,再郑重给他答复。
而在这之前,她需要时间去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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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会之后,城中倒也平静。然而后患未除,腾根仍不知所踪。傩神食鬼便罢,就怕它像那天的错断,连人也吃。一想到那天错断吞噬人鬼的场景,个春他们便颇为担忧,这些时日,个春、东连和素婴的主要精力仍然放在搜寻腾根上。
据部分目击者描述,腾根那晚受素婴断魂刀所伤,在往西南方向逃窜的途中,把吞入腹中的部分人鬼吐在沿途。傩神的肚腹犹如小修罗场,只要进入其中,无论人鬼必遭身魂之残,失去灵识。
受损的人鬼混沌未开只会顺应本能做事,食人诛心,肉骨吸髓,必定是人间祸害。
腾根食人逆行在先,为了逃命反吐昧鬼在后,身为人间的保护神,能做出这样的行径,直让人齿痒心寒。
“可恨我那时没有一刀剖开它的肚子,不然现在也不必有这些担忧!”
素婴气愤说完,转身看见东连与个春面对面轻语交谈,早已与她相隔甚远。二人修长的身子沐浴在阳光下的画面如此美好和谐,但这画面于她却有些刺眼。
从上次与个春言明观点之后,她俩再未说一句话,个春虽不表露,但她对自己的态度已经暗示了与东连的关系,若不在乎东连,何以对自己这幅嘴脸?可若在乎东连,为何每每东连对她关心有加的行动她都不作回应?她天生容貌冠绝惹得男人为她神魂颠倒并没有错。但利用先天的优势条件来为自己玩弄他人的感情做便利,就跟那些顶着神祗称号却到处祸害人间的傩神们没什么两样了!
“个春。”素婴隔空打断二人,踱步至跟前,对个春友好一笑:“你跟连哥哥聊什么这么投入,发现腾根的线索了?”
个春本不想理她,但今日单纯为寻腾根,不愿坏了气氛,便道:“我在灰草丛中发现一串可疑足迹,方向正指西南,怀疑所留者不是腾根便是昧鬼。”
素婴用刀拨了两下灰草丛,只见许多新生的金色菌菇开开落落,沿着一串朝向西南的的脚印生长,长至七寸长,蘑菇头就像熟透的果实突然掉落,蘑菇柄也迅速枯萎,然后在其死亡的地方再重新冒出一朵金灿灿的新生命。
“何足为怪?”素婴收回刀,眼珠一转,从东连看到个春,语带傲然:“这叫金蛰菇,花期不过眨眼,生命力却惊人,若非遭遇天火,永灭永生。我曾游历南川,见过它。”
“这并非金蛰菇。”东连上前一步,盯着灰草丛中不断轮回的生物,“金蛰菇向阴喜寒,只会生长在潮湿阴暗的环境中。曾有不少人冲着它‘永灭永生’的名号,想通过移植的方法把金蛰菇带到西北,不过,那些金蛰菇总会在来的途中遭遇雷火最终化为灰烬。”
“你也见过金蛰菇?”个春看向东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