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箐一把拍开谢延的手,她转身把食盒抱在跟前:“还有,别碰我的午膳。”
舒箐得要张罗徐府的接子宴,她定然没有时间用膳,恰好钵钵鸡的食材剩了些,她便提前给自己做了份冷沾沾。
怎的谢延还想吃她的吃食?
然而话刚说完,却见谢延眼底含笑,好像根本没将舒箐的话听进去。
他张开手扶着马车窗,侧身盯着舒箐,那双桃花眼似是湖泊般潋滟,但亦深沉得看不出他任何心思。
谢延拖腔带调道:“我说了不想被邀请去,但又不是说不去。”
“正巧李财小兄弟在县衙,苏掌柜身侧无人使唤,我便勉为其难,充当一日你家的伙计,如何?”
“无偿的?”
“对。”谢延道。
“那行。”舒箐道。
免费劳动力,舒箐求之不得。
只是跟谢延这么多天相处下来,舒箐敢确定他的目的必然不纯。
舒箐不是个傻的。
这季知县,恐怕是想跟着她混进徐府。
不过看在先前城南酒楼之事,舒箐便姑且帮他一帮。
思及此,舒箐便抬眸,这厢正对上谢延的双眸。
对方漆黑的桃花眼低垂,颦蹙间的笑意宛若春风,鼻梁高挺,衬得他的五官清秀俊朗。
“季知县,你的眼睛好像在放光。”舒箐道。
“放什么光?”
“看上我午膳的光。”
“......”
谢延愣怔片刻,他凝睇着舒箐,竟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把手放在舒箐食盒上面,偏偏头道:“那苏掌柜能给我尝一点吗?”
“我好饿啊。”
话是这么说着,可舒箐还没来得及点头,手中的食盒便被人夺了去,随即空气中便飘来一阵熟悉的辣味。
谢延打开食盒,其中放了三个陶罐,分别装了香辣豆瓣酱、剁椒酸辣酱和红油辣椒酱。
旁边是一盘拿牙签串好的素菜和肉菜。
而牙签短且细,只串得了小拇指般大小的肉块。
谢延觑了眼舒箐,嘴巴瘪起,他眼珠子一转,埋怨道:“苏掌柜,你好抠。”
“对啊,我可不像季知县能吃四十个抄手。”舒箐笑道,“这可是锦城三个人的量。”
谢延顿住。
他寻思自己昨晚也没怎么吃饱啊?
但他懒得想那么多,这冷沾沾问着香得很,他在京都还没听过呢。
想到此处,谢延便捻起一根鸡骨沾沾放入口中。
在舌尖触碰的瞬间,鸡骨的腥味便像是电流般直冲谢延的天灵盖。
他没忍住,直接给干呕了出来。
好难吃,
像是被鸡圈的公鸡拿脚踹了一脸鸡屎的感觉。
谢延的脸色极其难看,唇瓣煞白,舒箐看着他这般模样,没忍住直接给笑了出来。
姑娘的声音如同铜铃般清脆响亮,听得谢延的脸一阵红一阵青,他摸摸自己的耳朵,又拿起一串小豆干咬了一口。
“......”
依旧没有任何味道。
味同嚼蜡,干瘪还柴,难吃至极!
谢延眼底微垂,他看着旁边笑得喘不过气的舒箐,鼻尖竟泛起一阵酸涩。
她明明已经赚了很多钱,但却吃得这般差劲。
苏掌柜为何这般苛待自己?
这些剩下的鸡块豆干,生擒内脏,放在京都连狗都不吃,苏掌柜却说这些是她的午膳。
谢延在这瞬间好心疼她。
但作为帝王,谢延就是要尝遍民间苦楚。
感民间之苦,尝人世之痛,动心忍性,愿成明君。
从小到大,太后便是这般教他的。
谢延咬咬牙,这厢又拿起一串鸭肠,可就在这时,他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抓住,尔后耳畔传来舒箐的声音:“季知县你要笑死我才满意吗?”
“苏掌柜为何要笑?”谢延疑惑道。
舒箐如今满头大汗,她扶住自己的腰,探身亦拿了一串鸡骨。
却见舒箐将鸡骨串放入豆瓣酱中,平滑的酱面像是棉花般,“吧唧”一声凹陷下去,小竹签浸满了朱砂似的红油。
舒箐将鸡骨在酱中浸了几圈,待拿出时,寡淡的鸡骨便立时裹满了红油,辣椒皮附着在竹签之上,红油止不住“滴答滴答”一个劲儿往下掉,仔细看时,肉质竟被衬托得格外嫩白。
“我既是准备了三种蘸酱,那便肯定不是空口吃的,味道都没有,您不吐才怪呢。”
“怎么这么蠢呢?”
舒箐话虽说得难听,但谢延却没有丝毫愠怒。
反正苏掌柜刀子嘴也不止这一回了。
不过,谢延这回心里却浮现了个坏念头。
他的眸光从舒箐的脸上缓缓挪动,最终停留在对方的手中的鸡骨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