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惘年和沈残意先一步离店。
晚上,油柏路下起了小雨,雨水砸落,梧桐树叶落了一地,人行至树下,水滴丝丝缕缕结在发间,泥土芬芳刺进鼻息。
继续走,雨珠形成一汪小湖泊,混合着油漆味着实不太好闻。树叶扑簌簌凋落,偏移的伞面拱起拢合,走走停停,又从伞面飞落,像是枫红流注的流沙。
这会昼夜温差大,许惘年镜面上已满是水雾。
“看不清了。”许惘年感慨,指腹一遍遍擦拭镜面,水雾一层层覆上去擦拭,多次下来有些烦闷地嗯了一声,被一张大手捻住。
“你跟着我走。”沈残意猝然收走眼镜,一只手牢牢抓住许惘年,对方的体温快速地传导到他手心,他看了一眼许惘年的反应,遂十指紧扣。
两人从小住在A市,对这一块的潮起潮落太熟悉,这条潮言路在他们出道前路演时还繁华热闹,如今流量过去,奶茶店鞋店服装店关的关,闭的闭。
“你上次买的那家波霸奶茶不好喝。”走到那家关闭的奶茶店前,沈残意停了下来,盯着门面久久不愿离开。
许惘年灵敏地察觉到沈残意的留恋,善意地靠近他提醒着,“这家两年前就关了,不过我们当时加了老板微Q,要是想喝回去自己做。”
刚渲染的抒情氛围一下打破,沈残意的手一路从许惘年手心划到手腕,辩驳道,“但是不一样了。”
许惘年理解沈残意的意思,回扣住他的手,声色清朗,“没有什么东西是一陈不变的啊,你之前还在这嘲笑我比你矮,现在不是跟你差不多高了。”
沈残意看着几乎和自己齐平的许惘年,负气嘴硬,“但我还比你高一点。”
沈残意逼近许惘年,一不小心冲地太过,冷风一吹,两人额头贴额头,呼吸交融。
“这里唯一跟之前相同的就是没有渡晚阳。”沈残意从呼吸声中跳出,目光游移,不知落到哪处,他刚刚看到许惘年受惊的样子了,尽管只有一瞬在他眼里还是新鲜的很。
许惘年不解地凝着沈残意,歪了歪头,“你难道只想念奶茶店不想念我吗?”
哪来的脸?
沈残意恼羞地往许惘年指节敲了两下,语气嫌弃,“想你个猪头。”
“好吧。”许惘年把手收回去,沈残意下意识地抓住一个指节,两人一对上目光,沈残意羞愤欲死地用另一只手去拍抓着的那只,正要拍下,许惘年反手抓住沈残意的那只手,极为暧昧地说了一句,“那我想你。”
“看不出来。”沈残意不躲不动,考究地盯着许惘年的眼睛,“你对我和对别人都一样。”
许惘年捏了一把沈残意的脸,鸦羽般的眉睫遮盖住眼底的情绪,“哪里一样?我对你明显更包容。”
沈残意乐了,面色冷淡,“更包容?渡晚阳一哭你就哄他,你最包容的是他吧。”
许惘年解释,“可是我后来也哄你了。”
沈残意:“所以说你对谁都一样。”
许惘年:“我今天明显偏向你了。”
沈残意:“也是为了平衡上次。”
许惘年没辙了:“那你想怎么办?”
问到这变成沈残意没话了,但气势上不能输,沈残意还是高冷道,“答应我之后不管什么情况都无条件信任我。”
许惘年耸耸肩,自信道,“我一直是这样。”
“你……”这话说得没错,但说人痛点不成反戳人爽点的沈残意不爽了,他不说话了,一个人拉着许惘年走。
高度近视的许惘年将沈残意当作唯一的指明星,任由沈残意拉着。
——
一天操忙下来,许惘年倒头就睡。
他工作这么多年,睡眠没出过问题,就是太狂野,四仰八叉的睡觉姿势连观察员都吐槽反差太大。
屋内三盏灯尽数熄灭,夜的帷幕悄然轻阖,许惘年掖着被角侧睡,突觉腿上一阵发麻,呼吸急促,提起腿给脚下一踹,足下被灼地惊醒。
“什么东西?”许惘年点了灯,掀开被子看,一个乱糟糟的脑壳耷在被中,他试探地去摸,那脑壳隐隐策动像一条蟒蛇般游走到了他的腿上,依着腿的高度抬起头。
“沈残意?”灯光中,许惘年拽着被子,他伸手去摸脸,敲打性地拍了两下,对方迷瞪瞪地嗯嗯两声,许惘年再一摸他滚烫的额头,一瞬间明白原因。
“你身体这么差,发烧了。”许惘年把身下的被子卷起来包了沈残意一圈,转身去客厅拿来退烧药烧壶水。
开门时的一溜风将沈残意冻醒,他以为在自己房间,身体累趴随便一个姿势躺下,一圈被褥顺势滚落,等许惘年回来只看见床下一个没头没脑的人和一床自己解散的被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