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指的地方在丛林里藏得很深,绿叶里隐隐约约带出点白,看得不十分分明。副官眯起眼睛看,半晌明白过来,那是一座古塔的塔尖,立刻吸了口气:这个地方,怎么会有佛塔?
齐铁嘴脸色很臭。行走的道人遇见佛塔,往往是祸福难料的。
“要不我去问问怎么回事?毕竟这里附近也有汉人,有僧侣进入山中修庙也有可能。”副官道。齐铁嘴却摇头:“这里早年有道人活动,那不是佛塔,是座无极塔,这林子有一座道观。你看,这塔的塔尖犹如男阳,和我们之前看的佛塔很不相似。”
以往少见无极塔,副官半信半疑。齐铁嘴说完也有些犹豫,踌躇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又说道:“我学艺不精,如果等下冲了您二位的命数,千万不要怪我。这道观的位置很不对,很不对,等下可能出事。”
副官笑道:“八爷保自己平安就是,我是迟早要随佛爷死在战场的,哪里怕这个。”
胖子却最是听不得这种话,叫嚷道:“八爷,您好歹给个准话,我们也好去淌呀!您这说的不清不楚的,还叫人做个冤死鬼。”他脸色很臭,不过吴邪清楚他在害怕什么,拍了拍胖子的肩,像是说给齐铁嘴听,也像是说给胖子听:“怕什么,刀山火海都闯过了,不就是一点小事。”他的话举重若轻,即使火烧眉毛的事情,也说得那么平淡。
有的时候,胖子甚至会以为从墨脱回来以后,小哥的灵魂就附身在了吴邪的身上,否则怎样解释两人越来越相似的性格?但也并不是全部向那个人靠拢,而是渐渐演化成了一种半天真半老朽的样子——终归都还是不乐意见到的。
天真总是这样。胖子在内心叹了口气,看着他坚定的脸,忽然又想起那些值得吹嘘与唏嘘的陈年往事,神色渐渐纠结转为平静,终于低低说:“反正我还跟着你呢。”
于是四个人达成一致,把驴马系在一边,步行过了田野。田野荒草萋萋,种植的农作物并不整齐广阔,他们跨过植物的顶端时,像是跨越了低矮的森林,不过两盘马吊的功夫,逐渐就走进了荒林子里。位置凑近了,就看到树林深处果然有残垣断壁,果然是一座废弃的道观的轮廓,往里有三座瓦殿,飞檐瓦顶都踏了一半。大门围墙也都倒得差不多,只剩地基了。
张副官打算先进去,却被齐铁嘴拦下了,他虽然有点怕,但为了不冲撞风水,只好自己当先进入。胖子把吴邪摁在原地,自己跟着他进去。等来到大殿之前,才发现连牌匾都烂得没有了,估计在这里无人知晓,已经腐烂了近百年。再往殿里头转转,佛像神龛全部不翼而飞,只有满地的碎石瓦砾和落叶。齐铁嘴感同身受,心里难掩一股凄凉,只觉得看到了未来可能的下场,总是心有戚戚焉,于是没呆两分钟就出来了。
“这么破呀。”王胖子一直跟着他,出来之后才开口啧了一声,内心哀叹:本来还想捞点外快的,看起来摸不到什么好东西了。
副官看他们平安出来,刚想进去,齐铁嘴摇头,他不愿意冒风险,于是指了指大殿后面杂草丛生的院子中的那座无极塔。他拿出罗盘,嘴里嘟嘟囔囔念了一圈,忽然眼睛一亮,道:“九步以内必有辟邪。”
辟邪是一种上古神兽,有些人认为就是穷奇的变种。吴邪绕过大殿,来到院子中找了一圈,脚踩在荒草上一深一浅,过了一会儿,果然在石塔边的一块青石上,发现了辟邪的雕刻。
“顺着辟邪的前爪,走五步,定有蒙井。”齐铁嘴继续道。吴邪照办,往前五步,一低头就是一块巨大的青石板,他喊道:“找到了!”
“果真有啊。”王胖子走到青石板旁,轻轻敲了敲,又矮下身子去听,“底下是空的。”四个人立马用力抬了起来,果然看到了一个隐藏的井口。
“八爷名不虚传啊!”副官喃喃道,凑近井口往下观瞧,里面深不见底,像是漆黑色的深渊。齐铁嘴没回复这句恭维,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绕着井正转一圈,又反转一圈,最后停在副官身旁。
他这样子看了就叫人心慌。“怎么了?”吴邪赶紧问。齐铁嘴说道:“井口怎么是圆的?穷奇,穷奇应该是方的啊,不对啊。我,我学艺不精。”说着立即掐指去算。吴邪莫名其妙,把随身的枪拿在手里,想着下去看看。他回头掏出火折子,刚转头,忽然就感觉到从井口吹出了一阵风。
风非常凉,几乎是三九天的冷冽,刺得人一个激灵。他心中一动,心说难道下面就是铁轨所在,刚想探头去看,几乎是瞬间,一只长着黄毛的人爪猛地从井下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吴邪的领子。
吴邪只来得及骂了一声“操”,紧接着身体重心一晃,就被那股怪力给拖了下去。胖子立刻把枪上膛,迈步到洞口想开枪,可是里面黑压压的,以他的视力完全看不见,只好立刻把登山绳的一端抛了下去。与此同时,副官顺着绳子快速滑进井里,消失不见。
齐铁嘴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手中的罗盘都脱手,瞬间看到关根和副官相继消失在井里,他显然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连尖叫都没有。王胖子一把抓住他的手,脸涨成红色,厉声道:“怎么回事!”
“我算算,我算算……”齐铁嘴急忙掐诀,豆大的汗珠从脑门上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