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被冻死了，”青年脱了手套，挖冻土挖得手都红肿了，“余下收成也不好，土豆太小了，今年又要进口了。”

“璃月洪灾，近年估计没多少食物能出口，”蒙德小麦勉强能凑凑，对蒙德贵族来讲，比起出口赚钱，奴隶少吃点没事。

博士盘算着温室那点收成，供愚人众是没问题，到至冬民众就难了，啃啃土豆苟过冬季吧。

唉，要是所有人都像人偶一样不用吃饭就好了。

“你最近不去深渊，不妨去看着，食物少了，暴动又要酝酿了。”

于人而言，饿肚子才是更可怕的事，不吃饱，就别想跟他们讨论其他。至冬可没有璃月那么多仙人护着，甚至雪都是女皇的力量表现。

“不知道今年又有多少人会被吃，之后人口排查……”

8

“嗯？我的父母？”

青年挖着雪，听人偶问，“雪崩埋着，死了，就像现在一样。”

在至冬，高处一点雪能滚成雪球毁一个村落、小镇，毕竟没有足够结实的城墙来挡，不如说，有个栏就不错了，虽然拦不住熊，更拦不住雪崩。

它可以轻易冲塌掩盖所有，就像没发生过一样，就像璃月的洪灾能淹没所有。

就如常驻天守阁的雷神直接庇佑鸣神岛，其他就要时间，女皇对整个至冬境内的掌控及反应速度都是以至冬宫为中心，祂庇佑住首都，但外就慢拍了。

人偶是雷系，无法像蒙德神那样吹散风雪，也没有风系神之眼拥有者，愚人众及民众只能一点点铲走，还得警惕二次雪崩，青年的父母就是这么没的。

还有一人呢？人偶想问，却感时机不对。

“不知道，印象里没有，”青年讲了，他也不知道他奶奶长啥样，不过应该也是早故了。

“说实话，我难以想象有人能跟老头子在一起，虽说年轻时脸是长得好，”但脑子也是真好，真不太正常，他是看惯了，可不代表别人能接受，嗯，常识他还是有的。

以博士的性格来推测，怕不是找了个工具人，就像——算了，还是别想了。

“要是有能探测的东西就好了，”探测埋底下的人是否还活着，以便及时，他们挖，也只能挖到冻死的人而已。

即使有神，民众也是多灾。

9

你是认真的吗。

他，去深渊？人偶满脸怀疑，就不怕人回不来吗。

“作死，没办法，”博士耸肩，“记得把你的东西收拾好，要老人家整理遗物太难了。”

“噫，有你这么诅咒的吗？”虽然文化课不行，但这他还是优秀的，不然也过不了，就是缺人手，负责深渊的也不会随意充数，这才被调动过去。

“我——”

“停！说着自己一定会回来的人，很大概率都回不来。”

嫌没旗子自插吗。

“对了，头发也换个色，免得第一个就死了。”

说到这，人偶其实也挺好奇为什么染着头发。

而理由，就很单纯的为了显眼而已。

一片白中混着红，老显眼了。

他父母没了，博士没心思管他，总不能花人手看着吧，这就算滥用职权了，索性染个头，显眼，谁看谁记住，可方便了。

至于因此引起的问题，博士不管。

“所以我才觉得这人找不到对象。”青年染了个暗色，看久了红，换个色还挺不习惯，“我奶奶怕不是达成目的后被他杀的。”

“有时间编排，不然赶紧收拾东西。”

在当事人面前说这话，没一拐杖敲头就不错了。

10

事实证明。

“都叫他收拾东西了。”

反旗子都不懂立，落得个尸骨无存。

博士叹气，再看有些不知所措的人偶，这回算好，只是断头，缝缝就行了。但在深渊中，这比断肢更麻烦，算了，还是别想这些事了。

“你要是有空闲，不妨帮个忙吧，”都说让老人家收拾遗物太难了。

东西要说也不多，就几大箱子而已，比起人的骨灰一罐子，还是多了。

人偶搬运着，忽想起件事，以人来说，遇上这种即将九死一生的事，是要「留种」的，但博士对此似乎没多少想法，他，可能会说“都要死了祸害别人做什么”吧。

“可算是到头了，”博士感叹，孩子这种东西别要的好，死了收拾东西，丢了不妥，留着碍地方，而且生长期超麻烦。但回想，总觉有些乌鸦嘴。

代替青年帮忙推轮椅的人换成了少女，或许这也称不上人，她看起来比人偶更像人偶，而思想，却贴近博士。

他们都缺乏些什么，就如散兵多了些什么，博士认为这是多余的，他的「母亲」也认为是多余的。

11

“说实话，我不太懂。”

看着「切片」，人偶讲，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憋出一句：“你就要死了。”

“是的，但他会替我走下去。”

在本体死后，「切片」就会成为「本体」，可明明，他是能活着的，女皇会给予恩赐。

“我是人，”他说，“理应如此。”

以人的身份活着，以人的身份度过一生，以人的身份死去。

而后，就只剩下「博士」，一个鬼魅，一个怪物。

“或许有一天，你会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