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迟侧身将云柔哲轻推到秋清晏面前,而后主动回到牢狱中并重新上了锁。
“宋大人……?”
“娘娘放心,秋将军回归破局,此事便可迎刃而解了。”
“宋大人,皇上可是要你活着出去。”秋清晏握住生锈的铁栏皱了眉头。
“君不让臣死,臣不会死的。”宋初迟微微仰着头笑了,嘴边的梨涡若隐若现。
云柔哲戴上兜帽,转面遇上秋清晏复杂而略带迟疑的目光,两人终是相视着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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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胡闹,你知道那牢狱里有多危险吗?!”
刚下早朝,圣乾宫里便传出天子的怒意,哪怕云柔哲特地回宫换了妃嫔宫装来见他,仍被他眉心紧拧、额暴青筋地围在书案旁。
云柔哲下意识地转脸闪躲,却只见到一旁挑眉瞪眼的秋清晏和眸间微澜的宋初迟。
君珩随着她望过去时,那两人又莫名默契地将脸别向一侧,空气中一时弥漫着些许微妙的异样。
“那臣妾请皇上恕罪……?”少不得要给皇上一些颜面,云柔哲恭敬乖巧地垂首福身。
“朕不是在责怪你……”君珩连忙俯身环住她的细腰半扶半抱起来,顿然软了嗓音好声好气道,“柔儿答应朕,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臣妾知道了……”近在咫尺的桃花眼无奈又心疼,修长的指尖轻抚着侧颊的碎发令她面色微红地转了头,“说起来,宋大人最后是如何脱困的呢?”
君珩果然松了手臂,一起聚精会神地听起正事来。
“微臣只是想到,冬国公的根本诉求是皇上停止追查,进而继续从南香国获利。既如此,杀了我等不但会激起圣怒,还会令皇上怀疑他心虚灭口,反倒坐实了罪证。唯有放我们亲自告知皇上未查到任何结果,此事才会结束。且还须公然还我等清白,皇上与世人才会相信他冬家真的与南香国毫无干系。 ”
众人面上皆浮起会心笑意,宋初迟略一浅笑,继续认真道:“诚然,如此并不足以打动冬国公,于是微臣又额外透露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南香国的消息。”
“怪不得今日朝上冬国公见清晏回来时,脸色那么难看。”
之前皇上洒下了有关南香国的迷魂阵,如今冬国公以释放他们为代价只换来提前几个时辰知晓真相,自然会发觉自己被摆了一道,但也只得敢怒不敢言。
“可惜叛乱的二皇子已伏诛,臣从南香国掌握的有关冬家联合二皇子企图谋逆的证据便死无对证了。”秋清晏惯于持剑的右手不觉攥起了拳头。
“无妨,如今冬家已是明牌,我们反倒可在暗处筹谋。”君珩十分满意地看着面前的左膀右臂,“依你们所见,朕若与冬家挑明,有几分胜算?”
宋初迟与秋清晏对视一眼,拱手道:“恕臣斗胆,恐怕不足六成。”
君珩眉眼一沉,下意识地望了云柔哲一眼。
“且不论太后把持后宫,单从冬家的账册上看,虽然极为隐蔽,但确有豢养私兵的痕迹,恐怕……”宋初迟的视线不自觉聚焦于云柔哲身上一瞬,随即垂眸拱手,“最迟不过德妃诞下皇嗣之时。”
“即便要挟皇子逼宫,光靠私兵定然不够,一定还需拉拢其他帮手……”秋清晏投来的余光澄澈如初,似乎刻意转了话题从别处入手。
“姚将军?”君珩与云柔哲异口同声。
许是见她面色略微苍白,君珩再次靠近了她,百般怜惜地温柔抚上她的双肩。
“后续朕来安排,柔儿先回去休息,朕晚些再去看你。”
“皇上,您昨日让奴才提醒您今晚要去锦贵人处……”卓公公思忖再三,觉得还是不让皇上爽约后果更好些。
可惜只换来君珩似要杀人的一眼。
“那臣妾先行告退。”云柔哲确实略感头晕发虚,也顾不上许多。
“那微臣也先去太医院看望兰大人。”宋初迟紧随云柔哲出去,却终没赶上她说些什么,只痴痴向撵轿离去的方向深行一礼。
听到宫外人已走远,秋清晏立刻蹙了剑眉瞪着君珩。
“你既有了她,为何还……?”
“朕真的没有……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君珩轻叹了口气,他本只是想去问问锦贵人德妃最近有何动静。
“那宋大人是怎么回事?我看他对柔哲仿佛并不单纯……”秋清晏还是一如既往地心思灵敏,耳清目明。
“朕也知道了唉……”
“早知如此,我当时就……”
“清晏。”君珩刻意“咳咳”两声,试图挽救自己掉在地上的君威,“你还打不打算汇报南香国的事了?”
“……好吧。”秋清晏闭了目再睁开时,眸间终于扬起一片明亮,“南香国三皇子登基后,有意年关时亲自入京朝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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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秀宫中,君珩自顾自一杯接一杯地饮下桌上的酒,脑中一遍遍回放白日里圣乾宫那两人对云柔哲的眼神。
只怪自己没来及告知营救安排,才让她冒险去救他,而他一回来又先救了她。
他消沉发晕地低头深埋手掌中,这酒怎么越喝越苦,还苦得发酸。
“皇上,虽说这药酒补身滋阳,也不宜贪饮过多……”锦贵人从他手中拿过酒杯,另一只手攀上他的肩,“不如让嫔妾们伺候皇上早些安置吧~”
君珩抬眼,妤贵人和景贵人不知何时入了殿,正穿着同样清凉的寝衣向他娇羞行礼。
“……卓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