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我只是在想若倾儿从未入宫,咱们姐妹俩哪有机会在这里吃茶聊天呢。”
“不过话说回来,我还以为皇上会第一个召幸姐姐呢。”夏倾妩向来如此心直口快。
云柔哲脑中不知为何想起七夕那夜的场景,脸色乍红,随即又转为煞白。
眼前的好姐妹恐难以理解,自己怕是以后也不会侍寝了。
“妹妹怎么好似一点都不在意皇上呢。”云柔哲试图打趣地转移话题。
“其实我也不知,虽然皇上对我还算优待,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夏倾妩说着,饮下一口茶,“每次侍寝就如演戏一般,好像皇上也是如此,时间长了总是有点累。”
“妹妹你……”
竞对皇上无半分眷恋吗?
云柔哲仅是日日进宫请安,与君珩的接触并不如两位侧妃那样亲密繁多,都能感受到他是一位极温柔之人,一般女子很难不为之心动。
甚至连自己也险些沦陷。
“妹妹这话,可不能让别人听了去。”云柔哲定了定神,又嘱咐着。
“姐姐放心,我心里有数。”
若是被瑞妃听到,指不定在太后和皇上面前如何添油加醋呢。
“后宫凶险深不可测,只有姐姐可与我相依相伴了。”夏倾妩握住云柔哲的手。
云柔哲回握过去,却想着自己若有一天能够随秋少将军离开此地,这单纯天真的倾儿可该怎么办呢。
容妃聊到半夜才恋恋不舍地回宫去,云柔哲亦睡意全无。
她悄悄打开秋少将军最近的一封信,絮絮说着归期已定,即日启程。
想来是君珩以密令告知其事有转机,故而信中终于不再回避汹涌爱意,字里行间洋溢着前所未有的欣喜。
她从这封信中才得知,那夜明珠其实是秋清晏有意过了太子之手送到自己面前。
若君珩也知情,会不会如她当时一样生气呢。
毕竟谁都不愿成为他人情感的修饰品。无论是位置绝佳的看客,还是成人之美的桥梁。
可若君珩深知这种苦涩,为何又会不假思索地将云柔哲“还给”秋少将军呢?
“皇上,云娘娘的位份内务府不敢定夺……还得问问您的意思。”
云柔哲来到圣乾宫外,郁雾捧着太子妃大婚的礼服。
左右是用不上了,不如还给内务府留作他用,顺便与君珩商量以后的安排。
“先封为蕙妃吧,其他等清晏回来再从长计议。”
“皇上……这是打算成全云娘娘和秋少将军?”
“自然,本是朕抢了他的心上人。”君珩的声音里听不出半点犹豫。
“可奴才见您这一年来与云娘娘琴瑟和鸣、相处甚欢,已然是知己相见恨晚呐。”
卓公公最了解皇上,他每每见到云柔哲时确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恭送云娘娘。”仿佛是故意让殿内听见,大婚礼服被端在门外的小尹子手中,而云柔哲已经带着郁雾走远了。
“皇上,云娘娘听了刚才的话,恐怕要伤心啊。”
“罢了,朕对她的亏欠,恐怕还不上了。”
卓公公亲自去云府宣读册封圣旨时,云柔哲已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蕙妃娘娘莫要伤心,皇上也是为了您与秋少将军能够再续前缘考虑。”
卓公公递给她圣旨时,悄悄补充了这么一句。
说得轻巧,可有人问过她的意思?
自先帝殡天以来,君珩便埋头于处理前朝后宫事务,谁都难以得见。
即便不是如此,一朝天子对后宫妃嫔的安排,又岂会轮得到与她商量?
原是她在宫中待得竟不知天高地厚了。
她花了一年说服自己接受与秋少将军无缘的定局,终于下定决心要留在君珩身侧,与他同赴前朝后宫之芜杂、共求清明太平之盛世时,现实偏偏峰回路转,让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可人只能朝前走,向前看。她已不是那个一年前的人了,而君珩和秋清晏仿佛还以为能回到过去。
这场令君珩忘乎所以的久别重逢中,或许从来没有考虑过她的位置。
仿佛自己是个任人摆布、送与讨好的物件。
一个不上不下、弃而未废的蕙妃足以将她远远推开。
既无共赴沉沦意,何须牵缠入痴尘。
云柔哲只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莫不是真如郁雾所言,太子不惜编织了一张巨大的网,让她心甘情愿走入其中。
如今一朝梦碎,她也无颜再面对秋少将军。
晨风吹开轩窗,云柔哲如梦初醒,心寒彻骨。
窗外已曦微。
“松萝、郁雾,快些帮我梳妆更衣。”
后宫初封,今日众妃嫔按例要前往福寿宫向太后请安。
关于东宫的这场黄粱一梦,也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