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再次回到了这里。和前两次不同的是,我已经站在树林的边缘,不是遮蔽天日的莽莽密林,也不是飘散雾气的草地,而是我看不清的景象,似乎摆着枯山水,踩上去很凉,但脚底干燥踏实,是接触到了地面——铺着木板的缘侧?某种模糊成块状的东西掠过,我看到了深色的大河与山谷,长而开阔的森林,这是宇智波族地——这是木叶的南贺川。
回忆拥有极大的优势,它以丧失开始,所以没有什么可以丧失的,也就极度的安全。对我来说,昨天、前天、过去、现在,都不如以回忆为名的未来,这个矛盾的东西对我来说还有另一个名字,那就是我的梦。
这里就是我的梦。我如梦初醒,醒在梦里,黑丝一样的头发全成了随海水波纹游荡开的长长的海藻,有个遥远的影子化成黑鸟飞走,又影影绰绰地落在对岸。天地间有大风呼啸,某个绝无可能再出现的背影消失在短短的雨里,雨水融合香水,变成第一次瞬身成功后一起跌倒在河滩的鱼腥味,温暖的毯子,热血漫画里朝三暮四的的配角,喜剧里令人猜忌的凑合夫妻,我坐在树林的边缘,看到草坡下的他越来越远,没有回头,没有被我影响,只是既定的轨迹,只是绝无仅有的坚信一切都会变好的信念,只是无与伦比的幸福回忆,拼凑成我支离破碎的呼唤。我当然知道那是谁了。淡得比烟尘还轻,鬼一样来去无踪,没有任何证据,没有目击,没有眷恋的反证,多么徒劳啊,多么无功而可笑。但我一下子就知道,那是止水,也只能是止水。
有那么多次我希望由某人来结束我的人生,谁都好,忍者更好,敌人最好,期待得我以为刽子手就是英雄,但止水告诉我,生命结束了,痛苦依然不会。痛苦不是河道蒸干了就直接失去的鱼,有天暴雨倾盆,某处凹陷会再聚水成湖,新的鱼虾会纷纷出生。水中的它们或许就是下辈子的我们。所以我才没有说,我要死。我只是想死,我不会违反和止水的约定。我要结束的事痛苦,而不是人生。一阵诡异的香味飘来,唤醒了沉醉于虚假的我。
计划有变。我观察着眼前花瓣已长成的嫩色兰花,召唤出影分身,本体继续如常地往村口走去。
我毫不费力地在训练场找到了凯。
他已大汗淋漓了,浑身穿着绿色,几乎和背景的森林茂冠融在一起,只是另一面是村子和屋顶,我正是从这熙熙攘攘的方向过来的。凯看到我,只是笑了笑,他在倒立,无法做更多的动作去表示,我慢慢走近了,他仍然坚持着倒立,同时还有些疑惑。“为什么是影分身?”
“因为我现在有点忙。”我咳嗽了一声。“因为忙,所以来拜托你帮我养花......可以吗?”
“我可以吗?”他惊喜极了,同时被那娇嫩的鹅黄玉色花朵所吸引。“这或许就是大自然周而复始的青春吧——但是,我真的可以吗?你是知道我不会养花的!”
“没有那么难的。”我摆了摆手,心想死你手里也无憾了,如果是卡卡西,总感觉居心不良,后背发毛——我不放心!“去问问井野?或者雷同?他们都有经验。这是兰花,所以我......”我看着他的眼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样说,但已经说了,也无法后悔。我不应该和任何即将对我感到失望的人当面对谈。我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抱歉。”
很短促的音节,我心绪复杂,不敢多说,只好老套地留下此言。上次的事,这次的事......不,说什么都没用了。
“没关系......”凯条件反射完才察觉到不对。“你说什么?怎么了?”
看着他的表情,我才察觉到刚刚的自己有多突兀。“不......没什么。”
“啊——”凯恍然大悟,汗水顺着脸颊流进头发。“任务?”
我很艰难地点了下头,将花盆放到了他的手边。
“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它的。你快去吧,别耽误了时间!”
“是兰花......”我飞快地眨眼,补充道。“谢谢。”
“你说过了。”他懵懵地。“很淡的味道。”
我只“嗯”了一声,终于勉强忍住了再和他说些什么的欲望,转身跳开,在水塔后,一个无人在意的地方,迅速地解除了影分身之术。
我平静地登记了名字和一个虚构的任务,本来不想搭理熟人,但背后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呼唤。“梅见老师!”
是小樱。
“您也要随军出行吗?”粉色头发,几乎和记忆里的樱色一模一样呢。跃跃欲试的神色,或许是想问我能不能一起吧。第一次接触战争的人就是这样的。按这个人员组成看,似乎是和风之国的联军?真麻烦啊,大部分领土都被以晓的傀儡师为首的势力占据了吧!
我想起那些还没来得及还给她的卷轴,却没有那么伤感了,只是摆了摆手。“不必用敬语了,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欸......”她卡了一下。“梅见?”
“这样就够了。”我冷静地点了点头。“记住,我们是同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