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晚晚一屁股坐在房檐前的水泥台上,抬头看着天空,月亮很圆很亮,一如前十几个夏天的月亮一样亮,可她看来看去,那样圆的月亮那样不圆。在心里默数了很多遍星星,数来数去,都比从前数的多一颗。
“晚晚,回房睡觉了。”陈晚晚的母亲弯着腰去拉陈晚晚的胳膊,声音很轻柔的说道。
陈晚晚回过身再看了一眼灵堂的大门,没在说话,跟着母亲走了。他没想到那样寻常的正月十五早上,竟会是她们最后一次见面。
奶奶塞给她两百块钱,让她不要告诉父母,自己偷偷花掉。她不要,奶奶态度强硬,硬给她塞进兜里。给刘横的那三百多里,就有这两百。
这些天哭了太多次,她的眼睛里已经快流不出眼泪了。跟着母亲进了房间,一起睡的还有几个姑姑,大家都是各个地方来的,要明天早上去送葬的,红白喜事大家都会将就一下,凑合着睡一会,也就睡四五个小时,毕竟第二天早上四五点就得起来准备了。
但是,大伙好不容易聚在了一起,好像有说不完的话,毕竟是从小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嫁人之后就四分五裂的各自忙着自己的家庭工作,很少见面,在这种团聚下,大家好像都很精神,各自互诉着近况,回忆着过往。
本就浅眠的陈晚晚今天倒也不计较这些嘈杂了,因为她也睡不着,眼睛一闭就是这些年和奶奶的点点滴滴,那些画面不断的涌入脑海。她睡不着。
失眠的她,聒噪的亲戚。人类的悲欢相通吗?不相通,尽管是在同一件事上,也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天气太热,村里又没有空调,窗户大开着,晚风吹得有些冷,不得不说昼夜温差很大,月亮就那样明晃晃的挂在窗前。陈晚晚望着月亮,想到贾平凹的那篇课文,月亮是每个人的。那么她的奶奶会不会也在观望这轮明月呢?
毕竟今晚是她老人家在这个家的最后一晚,明天一大早她就要被人抬出这个住了十来年的院子去她的新家了。她的新家是她春种秋收夏除草冬整土照看了几十个春秋赖以生活的良田。
“谁出去上厕所?”陈晚晚的思绪被人打乱。
两三个人下床穿鞋打开门走了出去,陈晚晚也跟着着出去,虽然现在不是很急。但是夜深了,不跟着她们去,自己一会可不敢去。想到这里,陈晚晚觉得自己有些好笑,明明奶奶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她的人,她却在奶奶死后,害怕晚上一个人出去自己家院子。
陈晚晚从来都是胆小的,以前村里要是有人去世,天一黑她就不敢出屋子,就连起来喝口水,也要跟奶奶说一句“今晚的月亮好亮啊!”因为每次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可是又害怕安静,想要奶奶搭腔,就每次都说这句。奶奶每次都会不厌其烦的回答她“是啊!月亮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