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陆允玵没说一句话。
附身马兰亭以来,他性格被影响了些,有点活泼。但这一下,又重新把他打回原来那个惯会冷暴力的家伙了。
最反常的是龙骐,一改平时缠着绕着强行找话题,这次也垂头丧气,没精打采的跟在后面。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了很久。
终于,陆允玵先说话了。
他走在前面,这要一转身就能对上话,可要他主动,往日却难如登天。
“龙骐,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龙骐把头偏过去:“我这种满肚子坏水的家伙,自然在想什么阴谋诡计。”
陆允玵听他声音发颤,知道受了委屈,想开口缓和下,不知道说什么,一时愣住了。
“你们古容国的人个个高风亮节,有品质有气节,英勇能战以身殉国又能一诺千金……不像我,是个卑鄙小人,长大了肯定是个祸害。”
龙骐就这一点好,长嘴。受了委屈他会说。
陆允玵垂下眼睑看他,默默叹了口气。
到底是自己的疏忽……龙骐平时作风很成熟,架不住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心灵还是要呵护的。
“不要再哭了啊。”
他笨拙地说,一句话就花光了他所有的外交属性。
“你说谁哭了!我可没有!”
龙骐狠狠地擦了把眼泪,双手在脸上抹来抹去:
“谁哭谁是小狗!多大的人了还哭哭啼啼的,像哭能解决问题一样。”
陆允玵也不知该怎么劝了。
“要是我自己的身体,我高低抱抱你。可惜是女孩子的身体,男女授受不亲啊。”
“你抱我干嘛?”
陆允玵刮着他鼻子道:“孩子受委屈了呗。”
龙骐瞪大了眼睛,吃惊道:“你还会说这话呢。”
不管怎样,心情确实是好了点。等他完全平复了,陆允玵让他站好,自己向远处走了三步,转身,跪下。
咚。
他居然向龙骐磕了个头。
“你这是做什么?”
陆允玵起身道:“我做错了事,我向你道歉。对不起,我没考虑你的感受。”
龙骐惶恐至极,脚底一滑,也飞快地跪下去磕了头。
“不敢当,你是我师傅。”
这件事以后,陆允玵不再对古容国旧事守口如瓶,开始主动向龙骐讲起。
他终于明白,隐瞒和无视都是对龙骐自尊心的践踏,对方并不想像个无知的小孩和局外人一样对待。
一百多年前,南方地区还是由容国管辖的。比起君权统治的北方诸国,容国的政治体系更为松散,他们信奉的是传说中的“神君”。
对比北方“食人之禄,忠人之事”的利益交换关系,容国的神权统治要求每一个臣民都对神君保持纯粹的信仰和无条件的效忠。
“神君是不会错的,你只需要相信这一点就足够了。”
是吗?陆允玵看着眼前的五岁稚童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看什么看,快跪下。”
蜷伏在地的父亲在旁边拉了下他的衣袖,示意他快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