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终于还是走了,在这个暑假的末尾。
出殡那天赵肆早早地在桥头等着。时间很早,天不过蒙蒙亮,世界都还混沌着,整条街都很安静,空气仿佛都凝固在了一起。
鞭炮声打破了清晨的沉寂,仿佛是个开关,吹吹打打的声音,孝子贤孙的哭嚎,一齐响了起来,由远及近。
赵肆看着长长的队伍慢慢走近,又慢慢走远,她看见黎砚回拎着花篮走在队伍前列,没有哭也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跟着队伍走。
黎砚回也看到了她,她们的目光远远交汇,又极快地错开,但她们都听到了对方的心语。
那是怎样的无声对话呢?
一个说“求你别走”。
一个说“别怕我在”。
队伍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道路尽头。赵肆站在桥头,目送那个和蔼亲切的老人最后一程。
天不知什么时候亮了,太阳从层层叠叠的房屋后头跃出来,将温煦的阳光倾洒下来。长街开始苏醒。
赵肆在街边的冷饮店坐了大半天,才等到黎砚回回来。
黎砚回跟着父母从车上下来,一眼就看到了赵肆,她坐在冷饮店门外的座位上,那家店就在街口,十分显眼。黎砚回跟父母打了个招呼,她父亲皱了皱眉,还是点头同意了。
于是她也坐进了冷饮店。赵肆请她喝了一杯冷饮。
黎砚回低着头,指尖摩挲着沁着水珠的冰冷杯壁,不知该说些什么。赵肆静静地陪着她。
直到那杯水的冷气一点点消散,黎砚回终于开口:“我以后应该不会再来了。”
“嗯。”赵肆猜到了,低低地应了一声。
“阿肆,你愿意跟我写信吗?”黎砚回抬眸看她,眼里闪烁着希冀却又易碎的微光。
赵肆从未觉得说话那么困难,有说不出的东西堵在喉咙口,让她发不出声音,她点头,从鼻腔里挤出来一声气声:“嗯。”
她向店主去借笔和纸,店主懵了一下,找了一会儿,给她找出来一打空白订货单。于是她们就在两张订货单上留下了彼此的联系地址。
这一年她们13岁。
她们无忧无虑的童年正式结束了。